庐陵县衙。
王守仁尚未进入大门,县丞张岱便迎上前,急促地说:“县尊,任知府来了,在二堂。”
“本官知道了。”
王守仁迈步而至,到二堂中看到了吉安知府任仪,行礼道:“任知府,等候多时了吧?”
任仪打量了一番王守仁,不苟言笑:“王知县,坐下说吧。”
王守仁坐定,接过县丞送来的茶碗,正色道:“任知府此番来,所为何事?”
任仪拱了拱手:“你的调任文书府衙已知晓,恭贺王知县高升侍郎。”
王守仁还礼。
任仪双手垂在椅子把上,严肃地说:“如今刘瑾被诛,朝廷正是起用人才之际。王知县即将北上,身为兵部左侍郎,必可得见天颜。现在,本官有一事相请。”
王守仁见任仪暼了一眼一旁的县丞,示意县丞退下,轻声道:“任知府,所请何事?”
任仪从袖子中抽出一份奏本,起身递向王守仁:“请你将这封文书,交给陛下!”
王守仁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抬头盯着任仪深邃的眸子,轻道:“任知府不上奏,说明这文书内之事重大,很可能会被通政司或其他人截留扣押,无法呈报于上,对吧?”
任仪重重点头:“没错!”
王守仁敲了敲桌子,继续说:“如此说来,这文书不是吉安府事,而是江西行省之事。”
任仪板着脸:“没错!”
王守仁呵呵笑了笑:“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本官不曾登滕王阁,任知府登过?”
任仪脸色一变。
滕王阁在南昌!
南昌有个宁王,无法无天的宁王!
任仪难以置信,看着王守仁的目光多了几分敬畏:“王知县,本官只是托你带一封公文,什么都没说,你竟能猜透公文内容,这份眼力与智慧,属实令人惊叹!”
王守仁苦涩摇头。
刘瑾已经被凌迟,在这种情况下,你一个知府还担心有送不上去的奏折,除了事关南昌的宁王朱宸濠,还能事关谁?
听说宁夏的安化王朱寘鐇造反了,无论此人能折腾几天,但他这个举动无疑会刺激南昌的宁王朱宸濠!
毕竟有藩王公然站出来挑战皇权了!
在王守仁看来,宁夏的朱寘鐇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完全不能与南昌的朱宸濠相提并论。
朱宸濠是可怕的,其他不论,单单一样,宁王是当今大明唯一一个拥有合法卫队的藩王!
有卫队,就有兵权!
有兵权,那就有了造反的本钱!
宁夏的朱寘鐇没走刘瑾后门,自己没卫队,他造反拉来的是地方将官与军士,不是自家卫队!
最令人看不穿的是,江西各处闹盗贼,而这些盗贼与其他地方的盗贼不同,不大范围流窜作乱,就待在几个地方,想乱的时候就跳出来抢一把,想休息的时候就躺几日。
这盗贼如此有秩序,如此有作息,如此有组织,让人不得不怀疑,背后有个东家在发号施令,这个东家是不是宁王,这不好说……
王守仁接过任仪手中的奏本,沉声道:“任知府,这文书——我王守仁代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