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带着两位道长来到昭文公主的园中时,察苏也刚在城外大营向阿勒颜禀告完姬婴的近况才回,到园门口听说有人揭了榜文,来为公主献药,忙匆匆走到正堂来瞧。
一到堂中,果然见两个女冠,穿着齐整的青衣道袍,外罩大氅,正坐在那里吃茶,一旁有太守和几位府衙吏臣相陪。
察苏见她二人气度非凡,想来必然有些真本事,遂向一旁的园中主管问道:“可派人进去知会过了?怎么没召见?”
那主管答道:“公主歇晌未起,还没来人回话呢。”
“我去瞧瞧。”察苏说完也不顾更衣,轻快地往后院走去。
她刚一进屋,正见姬婴午憩才醒,歪在东窗下的暖榻上,端着碗甜汤出神。
察苏大大咧咧走到旁边的榻上坐下问道:“这会儿觉怎么样?方才我见有道长来献药,公主可听说了吗?”
姬婴见她进来,让连翘也去给她端一碗甜汤来,笑道:“我听说了,已吩咐了人来请,你方才也瞧见了吗?”
她点点头:“在正堂瞧见了,两位青衣女冠,神仙似的。”
听她这样说,姬婴心里愈发有数了,低头笑着喝汤不语。
不多时,门外有人禀道:“两位方外道长到了。”
姬婴忙将碗放到了桌上,转头朝外说道:“快快有请!”
很快见有两个女使在前,引着两位女冠翩跹而来,姬婴向窗外朦胧望去,果然走在前面的是师娘息尘,跟在她身后的,是师妹静千。
等她们进到屋中,息尘站在她前面轻轻颔首笑道:“山人息尘,见过昭文公主。”
姬婴也笑了:“请仙长不必多礼。”
说完她转头吩咐忍冬带其余人都到外间侯着,只说屋里人多她闷得慌。
察苏还有些不放心:“我也留在这里吧?”
姬婴拍了拍她的手:“你去外间喝甜汤吧,我今日身上好多了,屋里清净些才好请道长诊视。”
察苏想了一想,反正外间也就几步路的事,想来无碍,遂同忍冬一起出去了。
静千站在息尘身后,回头见屋里人都退出去了,门也关了,忙走上前来给姬婴搭脉,诊了半晌,低声说道:“师娘说你是装病,我先还不信,原来真是装的。”
息尘此刻已在暖榻另一头坐下了,笑道:“静千听说你病了,哭着喊着非要跟我一起来。”随后她又看向静千,“如何,为师没有骗你吧?”
姬婴笑着拉静千坐到身边来,低声对息尘说道:“我观天象,预感漠北即将生变,所以想在此地多停留些时日,听听风向。”
息尘点点头:“嗯,老可汗坠马一事,我也听说了,依我的卦看,他这一劫怕是难过,早不过除夕,迟不过来年立春。”
静千眼睛一亮:“若老可汗果然一命呜呼了,静玄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去和亲了?”
息尘喝了一口茶,神情淡然:“若能如此倒好了,按照北狄传统,若和亲队伍抵达时,老可汗已薨,那公主就得给新可汗为后,若新可汗已有王后,那便降为伴驾。”
静千听得皱起了眉头:“什么野蛮传统,真令人倒胃口。”
她们三个在这里说了会儿话,见门外开始有女使轻轻敲门问安,姬婴知道此刻也不是长谈的时候,毕竟外间还有察苏在坐等,遂低声同她二人说了,随后叫了她们进屋来。
察苏等人进来前,息尘已从榻上站了起来,走到对面八仙椅上坐下,静千则垂手立在她身后。
等众人都到了,息尘才悠悠说道:“公主此病实乃水土不服,又偶然间感染了风寒,方子本是好的,病情时好时坏,皆因脾肺不与本地药材相合,才未能根治。山人身上现带有洛阳黄土一瓶,回头叫小徒以白酒研开,再与山人所携香丸调和,晒干后在房中点燃,每日嗅闻一个时辰,三日便好了,只是痊愈后还要再静养十日固身,才好登车赶路。”
察苏听了喜道:“这样说来,并不是什么大病了?”
息尘看了看她,微微一笑:“当然不是。”
听说不是什么大问题,众女使也放下心来,忙分派了人去知会府衙及城外的柔然大营。
因两位道长还需要留在园中制药并为公主做香疗,便顺势住了下来,有管事为她两个收拾出了园中湖心岛上的宅院下榻,环境甚是清净雅致。
只是住在岛中,出入都有人跟随,使得静千有些不自在,她有好几个月没见到姬婴了,这次一见又十分匆忙,许多话也不便说,让她心中有些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