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着码头而去,萧玄绩朝着朗寅释道,“地方巡抚今日正式接过了郑氏兄弟二人的档案。此事虽已不再归我们所管,但关于郑氏兄弟在狱中自尽,老臣想问问殿下的意见。”
朗寅释坐在马上,似乎茫然出神一般,不在意道,“没什么好意外的,兴许他们自知死罪难免,活罪难逃,就一死了之了。他们倒是想得挺清楚,即便不自尽,本王也不会放过他们。”
“只是可惜了,本王想要的东西,还是没有得到。”
“……”萧玄绩瞥了一眼紧跟在两人身后的陈绪,面色沉沉,没有说话。
倒是陈绪,乐颠颠跟在后头,听了朗寅释的话,露出了然而窃喜的笑容。
马车行到路口,朗寅释停住了马,回过身来。这个路口是东南几条官道交汇之处,前方通往中州府,侧边拐入则通往北上的码头,那里,一条官家客船正等候着接送。
“陈大人,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朗寅释道。
陈绪左右看了看,“可是,这里还没有到码头……”见这条路正是一条大分叉口,他心下疑惑。他还想说点什么,见朗寅释面色坚定,一副坚决的送客态度,陈绪只得犹豫着,表达了许多惜别之情,带着一队人马走了。
见陈绪带人走远,朗寅释朝官员们道,“各位大人,萧大人会带着你们去往码头,乘船北上,不日抵达通州府。本王有事,会走大路在中州府逗留几日,随后在通州与大家会合。”
“在此道别了,萧大人,有劳了!”朗寅释说完,朝萧玄绩摆手行礼。
“殿下折煞老臣,这些都是老臣应当的。”萧玄绩应下,缓缓提醒,“殿下此行,多加小心,强龙难压地头蛇,那……我们便先启程了。”说完,带着众人和部分马车在路口改道,继续往码头而去。
朗寅释点了点头,剩下的队伍得了号令,继续沿着大路前行。
不远处,陈绪阴险的脸从大树后头露出来,冷哼一声。
“果然,叫我离开,是有计划要实行。”陈绪望着朗寅释那一批马车往大路上去,露出奸诈的笑容,“马车大都跟着朗寅释走,说明账簿的箱子走大路。”
“薛三,”陈绪回头吩咐着,“派人去盯着,看看账簿都走哪边,此处水路、陆路,都要四天才能出东南边界,你让他们盯紧了,一出东南界,我们就动手。这朗寅释也不知是真傻假傻,都传闻他武功高强,吓得我还不太敢硬着来。”
“可他今日偏偏要改道去中州府,撂下了萧老头儿,这可不是遂了我的意?等我们杀了萧老头儿,抹掉账本,他便是立功不成,反遭罪!看他怎么空着手回去!”
“大人好谋略!到时候,什么烨王、煊王,都得丢尽了颜面,灰溜溜的躲起来!”薛三狗腿似的巴结上来,“看这些贵族重臣,天天在咱们府里人五人六的,什么东西?不就是仗着皇上眼前红人那点身份吗?”薛三骂骂咧咧,他挨了刑罚的折磨,满心仇怨。“得了势谁不猖狂?我巴不得他们有朝一日全受受这罪!看看他们还有没有这副清高的嘴脸!”说着,又疼得龇牙咧嘴,摸着自己肿胀的脸颊。
陈绪见他这副滑稽的模样,哈哈大笑。“大树底下好乘凉!东南多年是太子的地盘,可不是他们能逞一时之凶的地儿!咱们皇上,最看不起没出息的人,护国大将军又如何?回了京还不是没了动静,跟在他哥后头,乖乖做个来东南跑腿的?你我都等着看吧,看皇上怎么对待他这无能的好儿子!”
东南码头
码头停着一艘宽敞的客船,客船外观大方朴素,内里布置周到,应有尽有,能容下二三十个人。侍卫已然站立在船舱四周守卫。
江风阵阵,吹动着客船的旗子,发出呼啦呼啦的响声。江水一波又一波拍打着船舱的外壁,带来江水的点点腥味儿。
萧玄绩立在甲板上,望着天色,停留了两个多时辰后,终于要启程了。他抬起手,向船夫示意开船。穿着一身短打,体格健壮船夫立刻利索地拉起下锚的绳索。
“萧大人!”正此时,岸边远远传来一个呼声,一个侍卫跑上甲板来。
“大人!烨王殿下派了辆马车,送了几个箱子过来,就停在下边呢!”侍卫禀报道。
萧玄绩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是一辆农户的马车,竹编的车厢,青蓝色碎花的布帘拦住了视线。一个仆从模样的人,正带着几个人搬着箱子。
萧玄绩干瘪的脸上又挤出一条条皱纹,神情严肃,许久没有说话。
“大人,我们检查过了,箱子里装得都是账本,许是殿下不放心,想让您带着这些?您要是不放心我们再去检查一下?”侍卫一张憨厚的脸,解释着。
“不用了。”多瞧了船下的人几眼,萧玄绩脸色逐渐松弛下来,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了,“让他们上来。去通知船夫开船吧,时间到了,我们该走了。”
“好!”侍卫跑远,萧玄绩望着那辆马车,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嗯……”
北上的行程要慢一些,由于东南货物往来频繁,河道时常管制,过了六天,他们才将将驶出了东南地区的水域,进入中部地区广阔的江面。
一进入中部地区,往来的船只不多反少,广阔的江面上,远远看去便只有这么寥寥几艘大船,这般景象,倒让他们的船走得格外顺畅。
在沿途的小镇吃过晚餐,大臣们登船继续着行程。眼看天色渐晚,零星的灯火已然点亮,甲板上侍卫们的衣甲也逐渐映染了灯笼的红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