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清没理,倒是旁边一人看见二当家下来了,主动让出位置。
“大清早就喝烈酒,伤身”,二当家一手撑头,一手懒洋洋拿起桌上的汤勺,舀了小半碗鸡汤,推过来,“汤虽然不是我熬的,小雀儿却是我猎的,尝点?”
沈长清没动,压低了声音,语气有一丝不满,“你不该在这里。”
于是那人瞳孔里就添了点委屈,眸子里仿佛有秋波流转,递送到沈长清眼中。
沈长清最见不得他这个样子,无奈挽起袖子,取了汤匙小饮。
“你吃吧,为……我食欲不佳”,沈长清把鸡腿原封不动夹回他面前,“现在是几月?”
颜华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鬼域里的时间总是和外界不一致的。
酒过三巡,大家开始凑到一起划拳,四里热闹嘈杂,没人注意到他们在谈什么。
颜华池啃了口鸡腿,含糊不清道,“九月中旬,来这里是跟钱开承他们商量后的决定。”
“谢三财从前跟刘阳混得熟,益州府的人基本都认识,我是新来的,要打探情况当然我最合适。”
“胡闹”,沈长清低斥了一声,“你身为州郡,是整个益州的主心骨,你的安全才是第一位,再怎么缺人也不该是你来这里。”
“那您呢?又怎会出现在此?总不会是路过?”
沈长清一噎,颜华池挑起眉毛,慢条斯理把吃剩的骨头码在桌子上,“您身为国师,可是天齐的主心骨。”
颜华池一边说着,一边心情颇好地收拾好面前残渣,又取了干净帕子擦手,一根一根认真细致擦过。
不过月余未见,颜华池身上便多了一种上位者的气质。
沈长清抬了眼眸,目光落点在山洞外某处。
“你若安排好了后续行程倒也罢了,工部到益州至少该半月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有想过为什么吗?”
颜华池坐正了点,“说来话长。”
“事发突然,工部的人来不及送礼打点,户部和布政司没收刮到好处,相互推诿,谁也不肯拨银子,最后是颜平出面,号召京官募捐才解决,光这就拖了七八天。
“赈灾款下是下来了,之前整个六部大换血,除了上头的大官,底下人谁也跟谁不熟,一级一级克扣下来,到我手上就没剩多少了。
“工部派的匠人本来就少,到这里来饭都吃不饱,积极性都不高。”
“嗯”,沈长清神色没什么波动,似是早有预料,他更在意的是徒弟是怎么解决的,“你继续。”
颜华池两手一摊,“先说好,我说了,您可不能生气。”
“我找人以酒塘富商的名义把朝廷的皇粮好米高价抛售给地主,然后低价向民间收购粳米陈米,这样一来粮草就翻了三倍不止。”
沈长清沉思,少倾,开口,“我为什么生气?你做的很好。”
“益州受灾,来年粮草供不应求,你此时倒卖,再高的价都有人收。”
小徒弟很聪明,就是嫩了点,才翻了三倍,不该。
如果他在倒卖前造势,收买富豪家仆,让他们在主子耳边吹风,有意无意提到来年无粮之事,这些地主定然会上门求购。
而这个时候,就该吊着他们的胃口,向他们展现出为难,然后少量卖给个人,大批卖给多人,雇不同的人多次卖给一人。
总价可再翻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