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得往回倒一倒。
童心被梁爵士追捕,在童年通风报信的当晚慌不择路随机在渡头乘了小船一路荡到了下关江边码头,因着到处都有宪警查证件,她就编了个闸北难民的身份,在一间成衣店里,做起了补衣妇的活儿。
隐姓埋名,藏着自己。
白舒童偶然在三山街附近逛的那天晚上,到了上柳仙馆附近的成衣店,因着匆忙结账,衣服袖子要裁剪多少都未量就要走,被她追了出来。
童心与在香港、上海不一样,不再讲究时髦摩登,一身质朴,头发不烫不卷,只简单穿了黑色袄裤和蓝色长衫,在一帮补衣妇里泯然众人。
两人互相认出来了对方。
却听着一个被叫心儿,一个被叫曼露小姐。
而纷纷不敢认。
明明是青梅,但是相见却是不同的身份,为了对方考量,他们都按兵不动。
白舒童本来要走,又吩咐了卫兵停车,从车上又下来,不动声色地又选了套衣服,在试衣服的小隔间里试穿了起来,从帘子后喊了她进去量度尺寸。
两人在里头激动地抱住了对方,也才敢认对方。
陆续的来来往往,童心送了衣料到顾公馆,她才知道白舒童现在在做什么,霎时间觉得心惊也觉得这样并不可取。
更从她嘴里听说了她走后,童年的车行被砸,厂家找他赔成本钱,又被车行的员工讨债破了产。
又因包庇了她,好不容易考上的巡捕一职也遭了革职。
这些童年一概对她隐瞒了的事。
童心才刚知道。
但是经过了这一遭,她清醒很多。
“不,童童。不管以前怎么样,我最近有托人和表哥联系上了。因为你给的那笔钱,他生意缓了过来,将车行也陆续做了起来,并且还开了洋行,做起了药材的生意。现在,也不怕被白家有恶意了,他找了青帮作靠山,今时不同往日了。他知道我在南京后,也在托我找你,找大半年了,你知道吗?”
“秋晓也托人在南京的各大高校找你,但是都打听不到一个叫白舒童的人。原来你竟然在这,也竟然被白家逼着做这等事。”
白舒童来了南京那么久,她一封书信都不敢给上海的人写。
根本不知道他们的近况。
童心握着白舒童的手,也不管两人以前有多少小的不愉快,这种大是大非的事情面前,她还是拎得清。
“童童,跟我走。我去信上海,告诉童年。他会帮我们做安排的。他帮着青帮打理海上的航运,有渡口的渠道。我们走。”
白舒童有顾忌,“可是,白家还有我的把柄,还拿邱宁的家人做威胁。如果就这么走了,还有大笔欠账……”
“白家真是不要脸。”
她们两个在顾公馆的房间里待太久,被打发去拿茶水的吴妈妈在门外觉得奇怪,一直在外头问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直接开门就进,让他们不能好好地多说。
于是,想着办法,白舒童将童心弄进顾家来。
刚好顾承璟提了同居的事,正好顺水推舟。
“童童,我有办法帮你同时瞒了白家人和顾家人,到时候你就只要同顾长官借口说学校放假,要回上海一趟就行。当然,前提,你得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醉得不省人事。”
“白家那边你逼着他们同顾家借口说去了上海惹风寒拖着……”
两人在顾公馆的房子里趁着吴妈妈进来的那刻将事情悄悄密谋。
等立夏后,他们都到了大方巷的新家里,又坐到了一起。
“白小姐,三少回来了。”
“好,知道了。我马上下来。”
听见外头人报,白舒童还在和童心说话,心惊了下,互相看了眼,童心在她手心里重重地握了握,让她赶紧下了决心。
白舒童点了头听着外头汽车的响动,赶紧从二楼下来。
天气秋高气爽,她穿着月牙色的衣衫,暖黄色的华丝葛裙,还是如月季芬芳,又明艳动人。
下了楼,她若无其事地像只金丝雀一样,奔进了高大冷峻的男人怀里。
环抱了他,又邀他,“军官长,今晚来我房里喝酒吗?我买了梅子酿,味道可好了。”
声音温柔如水,又甜得如蜜,足以放倒雄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