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没事……”玉昭死死护着裙子,却抵不住男女之间悬殊的力气,见谢岐轻松甩开了她的手,又在继续往上探去,一幅誓要检查到底的架势,只得忍着羞臊,生无可恋地闭上了眼睛,脱口而出道,“……我来了月事!”
话一出口,所有的声音都静了。
谢岐停止了动作,脑子一瞬间也懵了一下。
他曾经给二姐买过月事带,他当然知道月事意味着什么。他低着头,盯着女郎裙裾上的刺绣,也不抬头,就这样僵硬地维持着姿势,难得地久久僵住了。
玉昭见他收手,连忙推开了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刚才受惊太多,她又来了月事,猛地起身,脑子里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之感袭来,玉昭有些虚弱地稳住身形,好半天才缓了过来。
地上的身影终于也动了动,谢岐起了身,颀长的身影缓缓站直,在地上投下一团巍峨的影子。玉昭喃喃无言,只觉脸上臊的厉害,尴尬地拢了拢斗篷,朝一旁悄悄挪去,下一刻身上便被一股好闻的沉香味笼罩了。
谢岐解了身上的外袍,一语不发,披到了她的身上。
外袍沾染了他身上滚烫的体温,暖烘烘的,一瞬间玉昭只觉得从头到脚都被浸润的暖了起来,她抿了抿唇,又羞红了一张脸,就要解下来还给他,却被他按住了肩头,不悦道,“穿着。”
有些命令的口吻一说出口,玉昭真的就不敢再动了。
谢岐见她乖顺接受,心里这才满意了几分,那点子尴尬也烟消云散了,不小心摸到了她有些冷的手腕,又随手捏了捏她的斗篷,英挺的剑眉皱了皱,嫌弃道,“怎么穿这么少?”
玉昭这下更加尴尬了,当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行了,走吧。”
他带她离开了巷道。两人路过了躺在雪地一动不动的男人,玉昭脸一白,羽睫颤抖地挪开视线,不敢再朝那个地方看去一眼。
谢岐没有回头,却像是在背后长了眼睛,安慰道,“别怕。”顿了顿,又向她解释了一句,“他死了。”
死这个字被他说出口,玉昭心中暗自一惊。
这是她第一次,对死亡有了如此直观的认识。上一刻还在对她放肆无礼的男人,下一刻便了无生息,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生死原来就在一线,如此的短暂脆弱。
她忽然想起了父亲。
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是如此吗?
她的生母在生下她的时候便撒手人寰,那时她并不记事,也并不太伤心,而她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陪伴父亲到最后一刻。
她明明可以的。
玉昭的心中泛起一阵空荡荡的悲痛与失落。
原来失去了沈家和父亲的庇护,任何人都护不住她。若是在江南,她还会遭受到这些事吗?
从没有这么一刻,她心中如此想家。
可是她再也回不去了。
玉昭忍住眼中的酸涩,眸光又看向了眼前的谢岐。
青年肩背宽阔,身姿颀长,身穿一身月白色的单薄衣衫,大步行在寒风中,有一种孤高的凛冽之意,又多了几分柔和文雅之气。
刚刚他如神兵天降,救自己于危难之中。
也是他长剑凛冽,毫不留情地一剑杀了歹人。
他这样的侯门公子,也许根本不屑于报官,那歹人本就罪恶当诛,所以他杀的没有任何负担,也毫无畏惧。她亲眼看到那闪着寒光的锋利长剑一下子插入了歹人的胸膛,再吸满了血地拔了出来,动作是那样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玉昭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那具尸体后面会如何处置,会不会被官府的人发现,再一步步地找上谢岐,找上她,又或者直接被人无声无息地压下去,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毕竟他是侯府世子,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实在不值一提,何况还是杀了一个罪人。
谢岐回头一看,身后的女郎垂眸不语,脸色苍白,似是又陷入了刚才的惊恐之中。
可是他也不知道当下该说些什么好。现在只恨没有和牧子衿他们学习一些讨女孩子欢心的技巧。他只是单纯地,不想看到她此刻如此伤心。
手上仿佛还残留着她肌肤的温度,谢岐悄悄摸了摸耳朵,烫度终于是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