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家里人在洪水中丧生,刘婉独自活下来之后,她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好,加上村里人看她的眼神,和有意无意的议论,刘婉表面照常生活,心里却很凄苦,无数次想着干脆也死了算了,去找自己在地底下的父母兄弟们。
刘婉有了这个念头,就经常傍晚去村头的河边散步。
这条河在傍晚时,青山倒映在夕阳里,一起融入河水之中,平常深色的河水在此时点缀上青青红红的颜色,看上去一点也不温暖美丽,反而有一种阴森凄艳之感。
村里人说这是一条隔绝了阴阳两界的黄泉路,河底直通地府,千万不能下河,只要下了河,人就回不来了。
刘婉小时候非常相信,长大以后逐渐明白那是村里的大人用来吓唬孩子的,怕孩子们玩水会淹死。
无论这条河到底是不是直通地府,反正只要下去,就能见到自己的亲人了。
刘婉抱着双臂蹲在河边一直哭,她想死,又不敢死,就在那么低头抬头之间,她发现河水的颜色忽然变深了,深得很红。
河里漂上来个男人。
男人浑身是血。
刘婉呆住了,她定定地看着河面上面色惨白,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了的人,那一霎那,她真的以为是地底亡灵通过这条河还魂了。
刘婉把人救了上来。
这个人就是后来的“刘勇”。
“他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刘婉已经冷静了下来,回忆往事,很多事情都已变得模糊,只有人的影像无比清晰,“你问我他的姓名、来历,我也不知道。”
陆安国明白当时的刘婉正处于一个非常特殊的时期,她需要一个寄托,意外从河里漂来的刘勇就成为了刘婉生的寄托。
刘婉凭借着一腔她自己都不明白从哪来的意志力,和这个说自己失忆了的男人结了婚生活在了一起,这么一过就是一十八年。
“他从来没有向你透露过他真实的姓名,身份?”
“他忘了,”刘婉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他为什么不去报警呢?你说他浑身是血,他记得他是怎么受的伤吗?”
“他什么都不
记得,”刘婉紧紧地握住了手,再次说,“他不想报警,我、我也没有逼他……”
其实刘婉心里隐隐约约是感觉得到刘勇一定是经历了什么,她也想过,这会不会是个坏人,可是当时的刘勇,清瘦白皙,病弱无依,刘婉甚至觉得这是不是地底下的亲人特意给她送来了这个男人,他们在提醒她活下去。
一开始的时候,刘婉和刘勇还真是过得挺幸福的,可惜好景不长,刘勇养好了身体以后,逐渐就暴露出了好吃懒做的真面目,可那时候刘婉已经在心理上割舍不掉刘勇了,是她救下了这个人,他的命是她的。
刘勇失踪之后,刘婉觉得她好像又回到了亲人被洪水卷走的那个时刻,她也想报警,又害怕刘勇真的犯过什么事,报警反而是害了刘勇。
眼看半年时间过去,刘婉仍然走不出来,她时常在河边徘徊,多么希望这条河能像一十八年前一样带回她的亲人。
对于刘婉的这种心态,陆安国很明白,也很理解,“这样,你带我去看一下,你当时具体是在哪一段捡到人的,还记得吗?”
刘婉轻轻点头,“我记得,一辈子也不会忘。”
*
“找我有什么事?”
“刘总,我们做笔交易吧。”
“交易?”
“我先说个名字,”冯朗看向前后视镜,两人在车里谈话,外面别墅一片漆黑,车内也没有开灯,“吴净远。”
刘子俊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这个人好像就是这样,整个人波动异常地小。
“不认识,怎么了?”刘子俊淡淡道。
冯朗:“花园水泥里埋的那个,就叫吴净远。”
冯朗:“魏鹏飞是我的雇主,他花钱让我抓你的把柄。”
刘子俊轻笑了笑,带着嘲讽的意味。
“他都已经找到我这种人了,说明你真是一点毛病没有,他实在是拿你没办法了,不过他还是不想把女儿嫁给你这么个穷小子,他找我,那我肯定得给他支招啊,你既然没什么毛病,”冯朗语气带着浓烈的威胁气息,“那就给你安个毛病,”他扭头看向刘子俊,“杀人埋尸,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