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璟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坐在床沿,睁着眼静静的,再度感受着那种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
他曾经在这片黑暗里,哭泣,喘息,陷入崩溃,丧失对身体的管控能力,狼狈得完全不像平时的他自己。
哪怕过了几天,回忆起当时那种感觉时,依然会让他不自觉地感到害怕。
不是面对敌人的害怕。
江流璟甚至想着如果那只是敌人就好了,那他只要摧毁对方就能让恐惧消失。
他感觉到的是陌生。
那个晚上的一切,赤和自己,都很陌生。
到了最后的时候,他失控了,赤也是,江流璟能感觉到身下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抵住,大小和硬度都让他浑身僵硬。
他不敢说,赤也没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后来校内流言纷纷扰扰,江流璟早已得知。只是和那些人想象的不同,江流璟不会因此就对赤生气。
他是大多数人眼里的好人,但并非毫无偏颇,赤在他心里地位比旁人更高,只要他做的不是天理难容的恶事,江流璟都不在乎。
只是这些事一件加一件的,让江流璟之前多年以来对赤的固有印象,忽然就被打破了。
他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他对身边被划分进信任领域的人存在有视野盲区。
他很信任赤没错,但他真的了解赤吗?
或者说,赤一直以来给他看到的那个自己,是真正的他吗?
江流璟以前能十分自信地回答是,但现在他做不到了。
赤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赤心里想要的又是什么,江流璟发现自己并不知道。
而且,除了赤以外,江流璟自己同样让他感到陌生。
江流璟尝试了几回在失去赤的情况下复刻黑暗,复刻当时的行为,但都没有带来给他当时的那种感觉,好像所有失控的源头全是因为赤一个人似的。
这也是江流璟这几天格外不情愿见到赤的原因,一看见赤,江流璟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变得很不对劲。
这到底是为什么?
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做,黑发少年烦躁地放任身体向后倒去,摔进软绵绵的被子堆里。
被子散发着干燥清新的香气,是全新的,原来那条在那一夜过后就被江流璟毁尸灭迹了。
他抓起被子闷住脸,把呼吸都卡在鼻腔里。
好烦,好烦,好烦,都是赤的错。
他干嘛要做那种奇怪的事,搞得他现在整个人也变得奇奇怪怪。
而且当时做事那么强硬,他说什么都不理,结束了又来装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