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遇到自己意料之外并且拿捏不定的事情之时,会自然而然地选择抗拒。
我转身走进学校,突然感觉到手肘处被手掌托了起来,一种奇异的角度,肌肤有了些许陌生的温度。
不自觉的脸红,隔阂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被瞬间拉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洗衣皂的味道。
侧过去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在黄昏的斑驳光影里显得安静而深邃。
那个穿着高档名牌的女生在后面急切地喊着,“我原本给她钱,可是她不要……”
她的话语像极了某种危机时刻的狡辩。
唐凌川从后面匆匆地赶了上来,路过那个女生的时候表情厌恶地说了一句,“收起你的臭钱吧,你家还没我家有钱呢!”
扶着我的李淳风听闻眉头皱的更深了一些,完全不顾一旁眼冒桃心的妮娜,转过头去,狠狠地瞪了唐凌川一眼。
这气氛怎么这么诡异呢?
我承认我的疼痛被转移了注意力。
唐凌川对谁都是一副笑呵呵温柔的样子,简直是一个模范暖男,他始终和周围的人保持着一种不可拉近也不可推远的奇妙关系,当然,李淳风是除外的。
可是,今天他对那个女生动了气,那种完全发自内心的厌恶是遮盖不住的,言语间更是尖酸刻薄的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李淳风将目光转向了那个好看的女孩,“诗函,你回去吧,她去医务室,晚点来找你。”
那个女生压抑着委屈的泪水,唐凌川,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乖巧地点了点头。
我瞪圆了眼睛,妮娜更是瞠目结舌。
他们居然认识?
这是玩什么幺蛾子?有意思吗?
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在我的脑海里如同濒临的气泡爆裂了开来。
妮娜跟着爱笑的大男孩唐凌川走了,放心的抛下了我给冰块脸。
医务室位于最大的教学楼底层最左边,夜幕下而亮着点点的灯火。
风呼啸着从高大的玻璃窗外吹动着周围树木,隔着窗户也能听到外面百虫争鸣。
我安静躺在医务室的里间,冰凉的液体透过长长的输液管流进了我的血管里,再流遍了我的全身每一寸肌肤。
这种事,我自然是不敢告诉大叔的,所谓关心则乱,他肯定是惊慌失措地飞奔而来,眼里全是嗔怪,心里却已是怜惜不止。
刚刚经历了那种事,他需要一段时间来平复,也需要一段时间来肃清娱乐城的内部人员。
医生说我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伤口有点深,要挂点生理盐水和消炎药,防止感染,现在他已经奔赴了操场,因为一个女生跑步的时候崴到了脚,形势比较严峻,他去做紧急处理了。
至此,偌大的医务室里,只剩下了我和李淳风。
他现在就坐在我的床前,有时候看看外面漆黑的夜色,有时候又对着耀眼的日光灯,现在看看我,这让我有些许的脸红,不过,他又好像没看我,因为,他的眼神没有聚焦,这小子不会是有白内障吧?
我曾经一度这么认为着。
“喝水吗?”他的声音低沉。
“嗯。”舔了舔了干燥的唇,其实我早就想要水喝了,只是苦于尴尬无法张口。
我也不知道妮娜抽哪门子风,把我扔给了一个并不相熟的男生。
我起了起身子,又补充了一句“谢谢”。
李淳风起身在屋子里四下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饮水机的身影,水瓶也没有。
于是他拿起床头柜上洁净的玻璃杯子,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了大半瓶矿泉水。
他打开了盖子,准备往杯子倒,忽而,又停顿了一下,大概是想起这杯水自己喝过,于是从桌子上抽了一张手纸,轻轻地擦拭起了瓶口。
足足用了三张纸,擦拭了五遍。
我在背后看着他的身影,日光灯白色的光晕洒在他的侧脸上,像极了电影里打了柔光的校园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