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先生被迫入秦时,便有人说,韩王曾与先生密谈,让非先生拖延秦灭国的步伐,但非先生究竟答没答应,流言众说纷纭,母亲始终只将非先生作为幕僚任用,我想便是有这个考量在里面的吧。”
“——这应是为了保护非先生。”
这是扶苏曾经思考过的问题之一。
非先生隐于幕后教书已经太久了,然而并不是代表韩非彻底淡出了秦王的视野,母亲对非先生的应当是敬佩的,愿行弟子礼节以示对韩非的尊敬,但尊敬中或许还有一丝谨慎的意味。
非先生是韩国的贵族,尽管韩王无识人之能将韩非弃置,甚至可能还怀有一丝废物利用,榨干其最后价值的念头。可她对故国仍有一丝眷恋的吧。
扶苏还记得,灭韩前夕,凝望着遥远的霜天水影,非先生深深叹息,执笔书写下为数不多的谏言,题目为存韩,笔锋不如往日犀利,只是无力地简述了利弊。
理所当然,这份谏言被母亲随手扔掉了。
非先生对故国的留念,扶苏想,应该也是有的吧。
可终归是淡了。
扶苏揉搓着裙角,她尊敬非先生,尊敬程度仅次于母亲。
相比于母亲,非先生和扶苏相处时间更久,女孩的确是不希望非先生寂寞地过完一生,更不希望她成为韩国临终反扑的牺牲品。
若是真会牵连到非先生的身上,那么让先生和秦王期待的公子策相处,这般保全非先生。
生理上没有排斥,只是无法接受三个人一起过的恐怖时光呀。
而当她的面提起这件事,燕策的意思,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原来真是您,为什么偏偏是您啊,先生。
扶苏的样子变得有点儿不太对劲。
“策,你喜欢非先生的吧。”
面对女孩突如其来的轻柔询问,燕策愣了一下,随后,将视线投向冷清的学舍。
“是啊,还是挺喜欢的。”
尽管先生讲课很无趣,时不时还会说出莫名其妙的话,但冰冷外壳下散发出的灵魂热量却总能让他想起学院时期最美好的时光。
左手拉住脚步僵硬的女孩,漫步在绿意盎然的林荫路上,行走于王庭的少女少年平静地接受往来侍女们的行礼。
“起码,我说过想要所有人幸福的结局,终归要努力一下的吧,要不怎么帮你呢。”
不然真的就没办法拉进近乎于恒定的距离喽。
燕策右手折下小树的一截树枝,用使剑的方法握住。
刹那间,细枝掠过女孩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