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有一片山脉自九天之上看去就如浮萍一样,所以被称之为浮萍山脉。而这浮萍山脉灵气汇集之处有一座山如太师椅,人便呼之太师山。太师山靠背之峰高耸入云,左边则是一排山峰绵延一排,如旗叶。右边一近处则有一座圆型的山,郁郁葱葱,似青鼓。
在太师山上有一个道门仙派名玄天门,此时正是玄天门当代掌门一百零八大寿之日。远近各处交好的门派或是三山五岳的修士都来祝寿。在玄天门中一座观星阁楼上,正有几个人站那里指指点点,轻松地看着玄天门外一场生死之战。
对于他们来说,这不过是一场不是很激烈的蚂蚁打架。或许对于那灰猴来说,也只不过是一次轻松的猎杀。可是对于那躺在地上血流满面的少女来说,却是生死之择。
少女在地上挣扎着后退,眼中充满了惊惧,却并没有放弃,仍然紧紧地盯着灰猴的眼睛。
“呵呵,一只化形了而又没有修炼道法的妖,遇上了小灰必定只有死亡。”观星阁楼中有人轻笑说道。
少女并没有起身,而是在地上用手脚撑着地挣扎着后退,她后背的血虽然已经用法止住了,却仍然染红了衣背,染红了一片灰白地面。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后退的方向正是金象缔所隐藏的那一片地方,而且从开始她惊慌之下喊了金象缔之外,后来根本就没有叫过一回。
灰猴似乎也不急,它在享受猎物挣扎的乐趣。
“世间万物生灵,都是在挣扎,不管是他们还是我们。天地为铜炉,阴阳为碳。”有一人倚坐在观星阁楼的栏杆上,感叹地说道。
说话间,玄天门前广场上的灰猴已经一纵而起,高高跃起,嘴里发出一阵兴奋的怪叫。它没有发现,不远处的石缝之中一道金光激射而出。
“不好。”观星阁楼之中有人在看到那金光激射而出时情不自禁地惊呼出来。
然而他话音才落,金光已经落在灰猴的后颈处。随之那金光滑落在地,却是一条金蛇,正要游走,已经被愤怒的灰猴一把抓在手上,双爪将金蛇头尾捏住,就要一扯两段之时,一道黄芒已经狠狠地刺入了它的眼睛之中。
那黄芒正是一柄桃木剑,剑的另一端则是一脸血污的少女。
灰猴痛苦地大叫起来,双爪想去捂着眼睛,却又不敢。它作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要死在这样一个弱小猎物手中,后颈处的蛇毒已经让它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它心中恐惧,想要挣扎,然而眼中的锥心之痛又让他全身发软,一丝法力也提不起来。手中的金蛇自然是滑落在地面,却已无力游走了,只是挣扎着颤动。
少女看了一眼玄天门,将手中桃木剑再次往前一推,随之一搅,然后放开,抓起地上的金蛇转身就朝山下冲去。
少女没有学过什么法术,不过她似乎天生会鼓风之术,这一全力朝山下飞纵竟是极快,几乎是直线下落。对于她来说这是亡命逃亡,她不知道身后有没有人追来,她脑海中只想着一点,就是离玄天门越远越好。
原本花了一天一夜才登上了这座太师山,在这一刻竟是顷刻之间就已经冲到了山下。
如果这时观星阁楼之中还有人的话,就会看到那后背已经鲜血淋漓的少女直线一样地冲下山,投入那条奔腾的河流之中时,玄天门前的广场上才有人冲出去,有人跑到那躺在地上颤抖着,眼框之中还插着一柄桃木剑的灰猴身边,从怀里掏出小瓶,倒出一颗金色丹丸喂入灰猴的口中。有数人则是冲天而起寻找着那个少女,可一眼看去唯有茫茫青山。
有一人则沾了一点地上的血,又自怀中掏出一只纸鹤,将手指上沾着的血抹在纸鹤的头顶,默念咒法,轻吹一口气,那纸鹤顿时在空中飞起来,一直飞到那河流的上空,便不再飞了。立即有数人顺着河流向下飞去,又有人将手插入水中,闭上眼睛,嘴唇颤动,随之他插入水中的手竟像是融化了一样,紧接着是整条手臂及整个身体,就像他本来只是一个雪人,在大火及阳光下一烘烤立即化为一汪水倒入水中消失不见。
过了一会儿,顺着河流追下去的人回来了。他们落在了河流源头,同那些没有追的人站在一起。又过了许久,水中突然有一个水人站起来,向岸上行去,只走几步,水人便从头到脚变成了真真实实的肉体,当他脚从河中抬起走到岸上时,正好全身都化为肉身了,衣服上没有一丝水迹。他朝众人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找到。
少女只不过是在河中打了个转就已经在一处林木繁密之处上了岸,然后收敛全身气息在山中奔逃起来。她未化形时就生活在山林之中,能修行到化形,对于隐藏气息自然有着自己独道之处。后来化形之后又在人间行走,时时要注意那些降妖除魔的道士,对于气息收敛隐藏方面越发的有心得了。
在河中将身上的鲜血及可能会在玄天门前留下的气息洗刷后,少女上了岸丝毫不敢停留,只是笔直朝一个方向走,不分昼夜,不动用丝毫的法力,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山,渡过数条河流,一连走了一个多月,才终于停了下来。
当金象缔从那半昏半睡之间醒来之时,正有温润的水滴滴在额头,顺着额头流入了嘴里。是咸的,还带着微微的苦涩。当他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少女晶莹的下巴,一抹阳光自树枝叶子间的缝隙照进来,落在她的脸颊上。
自金象缔这个角度看上去,能看到她那小巧圆润的下巴下挂着一滴晶莹的泪水,在温和的阳光之中闪闪发亮。她那小巧挺秀的鼻翼轻动,此时正发出一声声轻微的低泣声,眼睛每眨一下,便有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眼睫毛滑落,一路滑过已经没有伤痕了的嫩滑脸颊至下巴,然后滴落在金象缔的额头,流入他的嘴里。
“她居然也会哭。”
金象缔有些不可思议,在他的心中,少女一直都是凶恶霸道的。不过又想到她一心求仙,想要拜入玄天门,在玄天门前朝那一个个高高在上的真人近乎乞求地跟他们去说话,想让他们收为徒,可换来的只有一次次的失望。这若是让他来做的话,金象缔承认自己是做不到的。
满心的热切,却被一道道高高在上无情的眼睛浇得冰冷,最终还差点被玄天门中的灵兽夺去了生命。金象缔心中突然生出一丝莫名的酸楚,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想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又有一滴眼泪滴在他的额头,他便顺口说道:“你哭了?”
少女惊醒,连忙抹了抹脸颊与眼睛,说道:“刚刚有虫子飞到我眼睛里去了。”
金象缔立即说道:“我听到了你的哭声,你的眼泪都流到我嘴里了。”
少女顿时大怒,说道:“说了没有哭,是虫子飞到眼睛里了。”
金象缔还待再说,少女已经将他抓在手中,狠声道:“你再敢说我就吃了你,听到了没有。”金象缔连忙点头,不敢再多说什么,心中却想着她明明是哭了,硬要说自己没哭,对于少女印象立即在凶恶霸道上加了一条不诚实。
天气不知不觉间进入了秋季,山中有枫树已经红了叶,地上已经有了新鲜的叶子掉落。少女踩在叶子上,步子又轻松起来,她似乎已经忘记了玄天宫前的一切。一路朝南而走,嘴里总是不停地说着话。
现在金象缔终于知道她的名字了,那是有一天坐在一座光秃的山顶时,少女突然没头没脑的说自己叫青衣,并说以后喊我时一定要喊青衣姑奶奶。金象缔疑惑地问为什么,她说世上姑奶奶太多了,如果只喊姑奶奶就分不清是叫谁了。
最近这些天来,金象缔突然觉得她的话太多了,总是说个没完没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听进去了多少,心中想要默诵一下《太上微言》都会被她打扰到了。
不过还好,金象缔知道她仍然是在寻找仙道门派,要不然的话,他又要想办法逃走了,虽然上次没有成功,但在他心里一直认为是逃的不够远的原因。只是偶尔想起玄天门的情形时,会自问为什么当时自己不逃走。青衣姑奶奶也这样问过,他当时是说:“先师曾言救人等于救己。”这个理由他自己都不太相信,在以前他可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的。
突然有一天,他们遇上了一个道士,青衣立即跟着道士来到了一座山上,看着他走进了一座道观之中。青衣躲在一颗树上,兴奋地念道:“玄天别院,这是玄天门下的道观,里面一定有修炼法诀。”
金象缔心想难道她还想去拜师。
可在他心念才生时,青衣已经轻盈而快速地说道:“这里的道士一定没有多高的法力,我们进去偷一本修炼法诀出来,然后找一个灵气充沛的山谷修炼,过个几百年,就能成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