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雾离开前,怕顾无琢听不见,特地拉着他手,放在嘴边说明白。
当时顾无琢的脑子乱成一团,光想着林曦雾又和他拉手,他身上太冷会冻着她,竟完全没有辨清她在说什么。
他过了好久,才意识到林曦雾早离开房间。
顾无琢攥着巾帕,轻轻吐出口浊气,回过神来。
理智回笼,面色依然不是很好。哪怕看不见,他也能感觉到一缕缕的炽热往脸上攀,迅速占满双耳。倘若林曦雾盯着他看,定会发觉端倪。
顾无琢将脸藏入巾帕中,强行恢复平静,识海中的痛意再度袭来,提醒他先前的经历,绞痛反复冲刷,总算将多余的感情驱走。
不知过了多久,手腕又被抓住。
顾无琢的手被牵着,牵引着向下,触及绵软的衣裳的布料,温乎的布巾,厚实的卧褥。
林曦雾先前买的保暖用具,满满当当堆了整床。
手边多出一碗汤水。
“师兄,你现在感觉如何?”她的声音不大,说得很慢,“能听见我说话吗?”
顾无琢努力辨识,轻轻点头。
薄唇被温热一处,他止不住往后仰,方才辨认出那是只盛汤的小勺。她托着碗想喂他,生姜与蜂蜜的气味往鼻腔内钻,令他招架不住。
“不必如此。”顾无琢连话也说不全,“是我连累师妹,师妹快些休息为好,无需在我身上花心思。”
他别过头,誓死不张嘴。
林曦雾仗着顾无琢看不到,笑容放肆且嚣张:“好师兄,你就喝一口吧,你喝一口我就走。师妹求您啦。”
她说得着实刺激了点,一路上被又搂又抱的少年没能经受住,耳朵又红了。
顾无琢劈手夺过,整碗汤一滴没撒,快速喝完后,动作极轻地放回林曦雾手中:“……快走。”
喝得太急,滋味又太冲,他止不住轻咳。
最后的声音,已是细弱蚊蚋。林曦雾怀疑,要是她再不走,眼前人可能都要觉得自己受奇耻大辱,羞愤致死了。
顾无琢的手落至一半时,他曲起手指,往旁蹭了蹭,触及林曦雾黏在脸上的湿发。复又往下勾手,捏住她的袖口。
依旧是湿冷阴寒,没有烘干,也没有换新衣。
“你怎么没换衣服?”他皱眉询问。
林曦雾:“我过会儿就去换。”
她又不是人傻钱多,买清洁灵符的时候,就买了两张。一张给顾无琢,一张备用。能纯靠体力解决的事,何必花钱买别人的符纸,又贵、性价比又低。
她是被他连累,来不及休息,连衣服都还是湿的。
顾无琢不知该做出何种表情:“我能照顾好自己,你快点把衣服换下,免得受凉。”
“明白啦,师兄。那我走了。等你好些了,我来找你。”耳边传如是信息。
顾无琢点头,而后手中碗被抽走,五指倏然落了个空。
他覆手到床边,感知从地面传来的震动。确认林曦雾离开后,方才收回,倚在床头,面色一连几变。
因为寒意入体,轻轻咳嗽。脸上长眉紧紧蹙起,他牙关轻咬,控制发出的声音。咳得难受,唇角渗出血来,顾无琢闭紧眼睛,无声调整呼吸。
很疼。
无论是识海、灵体,还是浑身经脉,都像是被反复穿刺般作痛。他不得不攥紧近身的巾帕,缓和周身痛楚。
滚滚冬雷,接连不断地打响,连带雨水仿佛取之不尽,从天幕处接二连三的落下。一夜过去,竟然半点停歇的势头也不会曾有。
林曦雾在饭桌上凑合睡了一晚,翌日,被店伙计叫醒:“林仙子,您师兄让您过去呢。”
林曦雾以为,顾无琢至少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把状态调回来,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就主动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