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的人欲言又止,似在压抑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快到站了给我发条微信,我去接你。”
听他提到微信,方添韵这才想到:“你怎么不给我打微信电话?”
沈司珩一如既往地宠溺道:“关了网络怎么看微信消息。”
她挪开手机看了眼屏幕上方,果真被他说中了,“抱歉,下午开会来着,我关掉忘记开了。”
听筒里的人沉默片刻,柔和声调转为略带严肃的口吻,喊她:“方添韵。”
被点到全名的人心虚得差点乱了方寸,“嗯?”
“你今天去名睿山庄了?”
“……没有,”方添韵支吾道:“我们开会商量基地解散后的安置问题,忙到很晚,出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怕他怀疑,她赶紧补上句:“真的,不信你问曼曼。”
“没去就好,否则……”
“你在担心什么?”
沈司珩叹口气,“我怕你太善良,背着我去名睿山庄送生日礼物,被我妈妈一哭二闹三上吊磨到投降,放弃我们的感情。”
“怎么会。”
“你又忘了去年的事吗?”
去年经历的波折好多,多到回想起来,方添韵都有种错觉,以为过去了三五年那么久。
方添韵的爸爸跟发小一起开了家投资公司,因为过于信任,没有及时发现对方操作过程中的不法行为。
出事前,对方把所有资金转移到国外,逃之夭夭,留下个烂摊子,从此下落不明。
需要堵住的窟窿太大,他们变卖全部家当都不够,是沈司珩背着爸妈卖了几处房产,东拼西凑交上了罚金,补上了受害者损失的所有钱财。
那段时间,沈司珩抗住父母制造的舆论压力,坚定地站在她这边,而他也确实做到了从一而终。
后来,爸爸在狱中遵守监规,有立功表现,减掉了两年的牢狱之灾。
年少时的爱情不掺任何杂质,她很庆幸自己遇见他,只是一路坎坷,方添韵心里的愧疚不安愈来愈深,乃至筑起一道比爱高了三倍的围墙。
她曾动过分手的念头,也确实提过一次,不承想换来的是沈司珩割腕未果,送医院抢救的噩耗。
听护士说,他昏迷前还在念叨她的名字,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是许诺非她不娶,若她真要放弃,他活着将毫无动力,不如死了。
所以自那之后,方添韵再也不敢提“分”这个字。
陶然居这套十六楼的两室一厅是沈司珩搬出来后找的住所。
月租四千,挨着三环边线,交通十分便利,住在这里的人鱼龙混杂,对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生活的大少爷来讲,属实委屈了。
本以为要给他一段时间慢慢接受,谁知收拾好新家的第一天,沈司珩就迫不及待露了一手。
挽起袖子煲汤炒菜,人夫感拉满,手法娴熟得令她匪夷所思。
她以为沈司珩为搬出来做准备,提前学习了厨艺,没承想是他出国留学那几年吃不惯外边的饭,逼不得已练出来的。虽达不到大厨级别,但解决温饱绰绰有余。
自那之后,家里的家务活都归他管,方添韵偶尔打个下手,他也只给一些切水果递盘子这种无关痛痒的工作。有时候心血来潮收拾垃圾桶里的厨余垃圾,就要被他念叨好几遍。
他说:“女孩子生来就是要娇生惯养的,何况我绝不允许让我的老婆干粗活!”
方添韵每次听到这句都羞羞地垂着头,心里甜似蜜,打情骂俏地回:“我们还没结婚呢。”
他很喜欢这个比冷冰冰的名睿山庄有人情味的出租屋,最重要的是——这里有她。
晚上九点半,夜市正是繁华。
方添韵把雨伞丢在旁边的座椅,扶着后门栏杆,按了下车的红色按钮。
沈司珩已经到站牌了,他右手提着刚买的草莓,刚碰面就将她揽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