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孤山寺,侯爷去吗?”
——
瞿星桥赶着马车疾行过官道,沈霜野掀帘看过来时路,他们走的是春明门大街,却不是往春明门去。
长安城的布局在沈霜野脑中滑过,这是要过西侧的宁远门出城。
果不其然,瞿星桥在守门的士兵诘问来人时亮牌,风雪从打开的城门外涌进来,马蹄卷风踏雪,一并吞没了小兵的碎语。
守门的小兵搓热了手,和同僚合力重新把城门关上,吐气时呵出白雾:“今儿晚上也真是怪,这门都开好几次了。”
宁远门位置偏,相隔不远的春明门才是出入要道。
同僚斥道:“贵人的事,你多什么嘴。”
夜雪渐沉,呼啸的风声被隔绝在车外,车内静得寂然。
谢神筠指上冷潮渐渐散去,她迎着沈霜野的目光,轻易地看破了他的目的。
这人太能装了。
沈霜野今夜知道了多少谢神筠不好猜,她也不需要知道来龙去脉,只消思索他上谢神筠车架的原因就够了。
沈霜野出入北衙原本能做到悄无声息,就算为着刺客惊动巡查的禁卫,他要避开也是易如反掌,出了北衙他可以直去右银台,六部大院任他出入,就算被发现,也没有人敢把他往贼子身上攀扯,他可以有无数方法把自己的行踪遮掩过去。
但沈霜野偏偏在这里等着谢神筠。他就像看见猎物的鹰,在这场风雪里敏锐抓住了时机。
重玄门前的禁卫拦住谢神筠的车架,纵然有谢神筠同郑镶不和的因素在,但若无痕迹,他们敢笃定车内有鬼?
只有一种解释。
沈霜野是故意的。
他要盯着谢神筠,让她今夜被绊住手脚分身乏术。
他们在重玄门耽搁了一会儿,况春泉此时应该已经到了孤山寺了。
沈霜野眼中覆霜,被看穿了目的倒也不觉惋惜。他原本就没想着能挡住谢神筠多久,这人,心眼比蜂巢上的孔洞还多。
未免也太难缠了。
沈霜野微微眯起眼,再次借着烛光看住了谢神筠。
——
孤山寺建得出了城,往深山里靠。山路迂回难行,竟也走得算快。
马车停下时沈霜野不急着下去,倒是谢神筠客气道:“侯爷先请。”
沈霜野撤了帘,挑剔地看过眼前这座野寺,说:“先说好,我不出家。”
秃驴和老道他都看不惯,老远听见念经声都要头疼。
他回身盯着车帘上晃动的影,谢神筠正俯身出来,细雪轻易沾过她面,越发显得人干净。
谢神筠扶着门檐,回道:“这庙小,可容不下侯爷这尊大佛。”
她顿了一顿,等着沈霜野让开,沈霜野却没动。
他似堵墙,堵得谢神筠无从落脚。
谢神筠停在那里,咬字极轻,上挑的尾音泛软,“让让?”
风雪越发大了,刮皮有如钢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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