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岭垣身子本就不好,被他带着怒气又扯走了好几步,中间险些摔倒,却又被他大力狠提了起来。
脖颈被衣领束缚着,好不容易站定,他手慌乱之间扶住了马车车壁,而后方才被卡在喉咙之下的气集体涌了上来,让他猛咳好几声。
他本就病重,这几声咳嗽仿佛要将心肺全从口中咳出一般,但他压抑着忍耐着,生怕屋中的人听到什么声音。
裴涿邂冷眼看着他,看着他用袖口擦去唇角的血。
“果真是要死了。”
他平淡地做出中肯的评价。
沈岭垣倒是有闲心牵起唇角:“果然如此,裴大人果真早知道了我身子已是强弩之末。”
“是,既然你早晚都是要死的,为何不早些死,竟然还敢活在世上耽误她。”
沈岭垣笑容有些苦涩:“我舍不得死,想来若是换成大人应当也是舍不得的。”
此刻站在不远处僵持了许久的谭策与随侍齐齐赶了过来,护在各自的人身边。
沈岭垣深知自己不是来争口舌之快的,轻声对着谭策道:“谭大哥不必担心我,我只是与他有些话要说罢了,劳烦你们不要靠近。”
谭策还是有几分犹豫,可是看着二人面色,一个因病气不好,一个因邪火气不好,终究还是退了几步将这个位置让给他们。
沈岭垣听着谭策与随侍的脚步声慢慢走远,这才主动开口:“想来大人是以为,我要用妘娘做交易。”
裴涿邂双眸微微眯起,闪烁出探究危险的光:“难道不是?”
沈岭垣轻轻摇头:“妘娘于我而言,比性命还要重要,我如何会舍得用她来做交易?”
裴涿邂冷笑着没说话,听着他还能吐出个什么象牙来。
“此事十分危险,却又不得不将宣穆卷入其中,裴大人都能帮上这个忙,如何不能算是保皇?”
他细细分析这利弊:“如今太子已经薨逝,子嗣无一人能扶起,皇后善妒,宫中皇子皆派去封地,都被养的不敢卷入风浪之中,此时是最好的时机。”
“赵氏被压制多年,亦是潜伏在暗处多年,其中有多少三教九流之辈,又有多少阴暗之事,古有勾践卧薪尝胆,但勾践得位之后,却又暴行虐杀,赵氏如何能保证不步勾践后尘?”
“我不知大人在朝中是否有所了解,但我这些年与赵氏打交道下来,知晓赵氏如今掌权之人的秉性,实在不堪为帝,且不说届时天下会如何变动,等我死了,妘娘必活不成。”
裴涿邂开口打断他:“等你死了我便将姨娘接回去,必不会叫她受你拖累。”
沈岭垣不为他的打断而影响:“那若是赵氏之人登上皇位,只想你藏匿妘娘与宣穆在家中,又如何会当过你,怕是只将你当做叛贼逆党。”
“你威胁我?”
“不,我是在给你选择。”
沈岭垣声音沉了沉,认真又笃定,带着叫人难以忽视的力量。
“若你从此再无意于妘娘,那便就此离开,你我二人就当从未见过面,日后生死由命。”
“他说是你不愿放弃,护住她,护住宣穆,你才有机会走入妘娘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