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伊斯梅忧心忡忡的走进指挥所小餐厅的时候,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个正兴高采烈大嚼着煎培根的丘吉尔,看到他进门,还乐呵呵地向他挥舞着插着煮鸡蛋的叉子打招呼。
“早上好,首相阁下。”伊斯梅向丘吉尔欠身致意,随后走到了餐桌旁。
“早上好,黑斯廷斯,昨天下午你去了梅德斯通,那里的情况怎么样,吃过早饭了吗?”丘吉尔咽下嘴里的培根,大声的对着伊斯梅说道。
“还没有,首相阁下,我刚从那里赶回来,一路上糟糕透了,到处都是撤退的平民,我的车胎还爆了。”伊斯梅坐在了丘吉尔的下手边。
“啊,那真是太糟糕了,今天的培根不错,陪我一起吃早餐吧。”丘吉尔放下了刀叉,从餐桌上的面包篮里抓起起一片白面包,随后拿着黄油刀在上面涂抹黄油。在首相的示意下,勤务兵给伊斯梅端上了一份同样的早餐。
“谢谢,首相阁下。”伊斯梅也不矫情,他摘下军帽递给了勤务兵,随后拿起刀叉,开始切割盘中的食物。
“黑斯廷斯,你看上去气色不太好,今天的牛奶很新鲜,你应该试一试。”丘吉尔啃着面包片与他的参谋总长闲聊起来。
“首相阁下,我非常抱歉,我想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伊斯梅放下了刀叉,把餐盘推到了一边。从进门那刻起他就一直在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始向丘吉尔报告。
现在的丘吉尔显然正处于兴奋状态中,伊斯梅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是伊斯梅在这一个月以来第一次从丘吉尔脸上看到笑容。一时间,似乎那个雄心勃勃自信十足干练果断的大英帝国首相又回来了。
作为首相最亲密的挚友,伊斯梅实在不想破坏丘吉尔难得一遇的好心情,这段时间来自外界与内部的压力给这个男人造成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他无法忘记萨默维尔战死的消息传来时看到的景象,忘不了当时丘吉尔阴郁灰败的面庞以及那种混杂着阴鸷与暴虐的眼神,以及当他低头蹒跚着走出办公室时那佝偻的背影里掩藏着的凄惶与绝望。
但是现在,虽然脸上依旧挂着巨大的黑眼圈。脸颊旁仍然松弛下垂着,但是无论那灰白色的脸庞上显现的潮红,还是那闪亮的眼神与灿烂的笑容,却都是充满着阳光与活力的。
但是。伊斯梅觉得还是应该尽早让丘吉尔知道他带来的消息,这是他对这位朋友的责任与义务。看着神采奕奕的丘吉尔,伊斯梅的心底里浮起一种沉重的负罪感。
“哦?出了什么问题吗?”不出参谋长的意料,笑容消散了,丘吉尔放下了啃了一半的面包片。他盯着伊斯梅,眉头拧出了深深的印痕。
“就在昨天晚上,梅德斯通发生了大规模的骚乱。外来的暴民砸开了商店的橱窗,洗劫了每一家沿街的店铺,他们与警察展开了枪战,还烧毁了当地的警察局。当地只驻扎了一个连的陆军士兵,守卫着城里的军需仓库。那些暴民拥有大量的武器,他们打死了哨兵,洗劫了军需仓库,里面储存的军用食品以及被服军辎被暴民一扫而空。幸好最终士兵们死守住了弹药库,否则后果很难预料。”
伊斯梅停了下来,看着脸色变得阴郁的帝国首相。丘吉尔抿着嘴唇,扬起了一边的眉梢,他拿起放在烟灰缸里的雪茄,划着了一根火柴。
“继续,黑斯廷斯,我听着。”丘吉尔一边点着雪茄一边说道。
“当时我就住在市中心兰森旅馆的二楼,亲眼目睹了这起暴乱的发生。一开始一群平民在入夜之后围在市政厅的门口集会,要求市长给他们提供住宿与食物。市政厅的人员出来解释,城市内的储备不足,要求他们离开城市,去其他地方寻求帮助。中间发生了什么交涉我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随后当地的警察出动了,警察们挥舞着警棍开始驱散人群。现场发生了混乱的殴斗,中间有一些平民受伤。我只带了四名副手,面对这种局势根本无法出面。
那些平民找来了援兵,这些人应该是逃跑的国民自卫队士兵,我看到不少人还穿着自卫队的制服。手里拿的也是制式的军用步枪。他们二话不说就向警察开了枪,当场打死了几名巡警,接着双方就隔着一个路口展开了枪战,警察手里只有几支步枪,很快就被暴民打散。
接下来事态就失去了控制,那些暴民开始洗劫市中心周围的店铺,他们用步枪打碎门锁,破门而入,拿走所有他们想要的东西。我带着手下从旅馆的后门逃了出去,拦了一辆路过的警车,他们把我们送到了附近的兵营。”伊斯梅缓缓的向丘吉尔述说着他的遭遇,他发现英国首相的下颚肌肉在不断绷紧。
“后来怎么样了,他们冲击了军需仓库?”丘吉尔咬着雪茄,闷声向伊斯梅问道。
“是的,那时候我完全没有料到他们竟然如此大胆,这完全就是叛国。守卫仓库的士兵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拿起武器,一些人被当场打死,一些人向对方投降了。事后当地的警察向我汇报,是一些当地人给暴民们带的路,指出这里储存着食物与被服。据警察局长报告,当晚有很多当地人在混乱中参与了对商店与军营的抢劫。
我带着副手退守弹药库,我集中了差不多有一个排的士兵,我们利用水泥掩体和五挺机枪守住了那个区域,击毙了七个暴徒,他们很快就放弃了对弹药库的冲击。我带着士兵死守在那里,一直到天亮暴乱结束。”
“警察击退了那些暴民?”丘吉尔对此有些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