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临上船前,码头的人例行检查行人的行李,看到司老汉的筐子,当即就把他给拽了出来。閘
那些人也不跟他说话,拎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毒打。
等把司老汉打得遍体鳞伤,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了,那些人才住了手。
他们收走了他的筐子,搜走了他身上财物,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司老汉从血泊中醒过来时,回国的船早就开走了,他攒了四年的盘缠都打了水漂,而且还落得满身伤病,又成了身无分文的流浪汉。
码头上有人看他可怜,好心地提醒他:「你怎么这么傻,来码头前也不知道打听打听,要出国的人怎么敢带甘薯呢。」
司老汉这才知道,甘薯被当成苏禄国最宝贵的农作物,是官府明令禁止带出国的东西。
司老汉怪自己没能早点知道这事,想想也无计可施,只得在苏??国继续给人做工。閘
几年后,司老汉攒足了钱,第二次准备回国。
这一次他只带了四五只小甘薯,而且自认为藏得很隐秘,可是到了码头还是被人给查了出来,又挨了一顿暴打,他的腿就是那次被人给打断的。
司老汉是个不服输的,如此又经了两次,最后终于顺利地登上了回国的船。
素雪急切地问:「那你把甘薯种子带回来了没有?」
司老汉笑道:「当然带回来了,不带着甘薯种子,我怎么会上船?」
「那你藏在哪里了,他们没查出来吗?」
「我买了个藤条编的篮子,把甘薯藤蔓编进篮子里,再用篮子盛了好些行李,他们查了好几遍硬是没有看出来。」閘
司老汉笑得很得意,似乎前几次痛苦的经历,都被最后一次成功给抹平了。
司老汉一回国,来不及回乡,就迫不及待地找了片地种起了甘薯,让人高兴的是,那几段甘薯藤竟真的被他种活了。
「可是,就在甘薯马上就要成熟,快要收获的时候,却招了贼,那些甘薯……全都被人偷走了,连一根藤蔓都没有给我留下。」
司老汉追求一夜间变成了空,支撑了他十几年的信念一下子就崩塌了,司老汉心灰意冷,差点没能活下来。
后来,司老汉回了乡,他的家已经一片荒芜,他的父母家人都没见了踪影,据说好些年前出去逃荒,再也没有回来。有人说是被土匪劫掠了,有人说逃荒去别处落户了,总之是无处可寻了。
唯一能打听到确切消息的是他唯一的闺女,闺女已经嫁了人,他赶去几百里外的女婿家,却也没能见到人,闺女跟着女婿一家西迁了。
司老汉没有其他亲人的消息,便一路要着饭来到了秦州府,寻找闺女一家的下落。閘
没想到闺女没有找到,竟然让他在这里又看到了甘薯苗,这能让司老汉不失控吗?
司老汉讲完自己的事,陷在回忆中难以自拔。
素雪打破沉默,问道:「司爷爷,你在苏禄国一直都在种甘薯吗?」司老汉的眼睛粘在甘薯苗上,道:「是呀,我在那里待了十一年,至少有十年时间都在种甘薯。」
素雪转身悄声对四盛道:「爹,咱们正缺会种红薯的人呢。」
四盛迟疑了一下,转头问司老汉,「司大爷,你看我爹这些甘薯种得怎么样?」
司老汉闻言看了叶老爷子一眼,视线又转回那些甘薯苗,有些心疼地道:「种是种出来了,可惜每只薯种出芽的个数太少,太浪费了。」閘
叶老爷子不认同地道:「你胡说啥,我以前都是这么种的,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浪费了,你到底会不会种甘薯呀?难道你刚说的那些都是哄人的?」
「说你还不服,我指给你看看。」司老汉见不得人说他不会种甘薯,爬起来就往田里走。
叶老爷子赶紧拉住他,胆战心惊地问:「你要干啥?又想要去祸害我的甘薯花?」
司老汉道:「我要帮你多抢救一些芽苗出来,你别拉着我。」
见叶老爷子抓住司老汉不松手,四盛劝道:「爹,你让他指给咱们看看,说不定他说的还真有些道理呢。」
司老汉道:「我又不会弄坏那些甘薯,只是挖出来给你看看,一会儿再埋进土里就是。」
叶老爷子犹犹豫豫地道:「那……那,你只能挖一棵苗来看。」閘
见叶老爷子松了口,司老汉重重地点了头,到地边刨开芽苗周边的土,小心地拔出一只带着芽苗的红薯,指着上边的芽眼对叶老爷子道:「你看这里,这里,还这里,都露出了芽尖,本来可以长成芽苗的,就是因为保暖没做好,芽尖都缩在土里长不大。」
叶老爷子道:「让它长那么大干啥,一窝里长出的芽苗太多,后边还要拔掉的,岂不麻烦?要不拔,所有的芽苗就都长不好。」
司老汉惊讶地道:「你该不是就这么让它长到成熟吧?」
叶老爷子瞥了他一眼,自信地道:「要不然呢?」
司老汉捂住了心口,大呼道:「天呀,真是太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