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此事便拍板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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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择龄出发之前,带着右相信件前往方府。
方柳对他的到来并不惊讶。
顾择龄歉意道:“方公子,邹相托我致一句歉,浪费了方公子的锦囊妙计。”
“无碍。”方柳不以为意,“燕家仍为皇商最青睐的皇商,便足够了。”
顾择龄低眉:“是。”
比起月余前相见,顾择龄周身气质又萧然了几分,双眸沉沉不复往日光彩。官场沉浮不过半载,便将他打磨的沉默内敛,隐隐窥见城府。
方柳好似随意道:“顾解元。”
听到这熟悉的称谓,顾择龄不由得怔愣一瞬,思绪回到去年初夏。那时,方柳便总喜欢一边称呼他为“顾解元”,一边将他逗弄得面红耳赤心乱如麻。
自他三元及第之后,方柳再不曾这么唤过。
顾择龄面对方柳,常常腼腆木讷,此时更是如此:“方公子……”
方柳轻声道:“顾解元可还记得去岁,你我二人山间初遇,你侃侃而谈的志向抱负。”
顾择龄眼中神采乍现。
“自然记得。”
“那时顾解元青涩,但存志高远,如今心之所向可有变化?”
“不曾更改。”
接着,方柳娓娓说道——
“方某的叔父,曾对方某说过一句话,我将它送予顾大人。其言道,‘这天底下的人,有人只需粟米饱腹,麻衣蔽体;有人却需享受金银玉石,香车宝马。前者是常事,后者亦非过错。’
诚然,百姓需要私德无缺,清正廉明的人。可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希冀所有官员清贫,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极端?
况且无论身处江湖还是朝堂,过刚则易折。
旁的只是手段,只要记得心之所向,即便有朝一日顾解元成了顾大人,又何须恐慌?”
言罢,方柳抬眸浅笑,恰如春风。
“做小顾大人,也没哪里不好的。”
徒留顾择龄心神俱震。
为心上人的笑,亦为方公子的知己之言。
却原来,方柳竟是早早窥探出了自己藏匿心间的几分自我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