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农工商乃至乞儿,只要还是大周国的子民,便与家国兴亡息息相关。”说罢,方柳倏而反问道,“你自是算不得什么好人,偷窃军粮、冒犯朝廷重臣,乃是杀头的重罪,但你可知我为何不生气?”
瘦子果真被激起了好奇心,傻傻问:“……为什么?”
“俗语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方柳顺着瘦子方才的话,打趣道:“我这身娇体弱的白面郎君,早在来到北境之前,便猜到了北境百姓的难处。活着都艰难,如何强求百姓知晓礼节荣辱?”
话音落下,久久未曾有人再说话。
闻行道知晓,方柳与瘦子的一番对话,并非只是说给瘦子听——他在借机培养官兵们的信念。行军这些时日,闻行道因官兵素质参差而不悦,方柳其实亦看在眼中。
瘦子被触动。
火头军憋得面红耳赤,最后仍是忍不住大喊道:“驱逐敌寇,夺回北境!”
其余人紧随其后。
一时间,北境荒野上回荡着众人的高喊。
不愧是新皇钦点的军师。
若说离开尚京城之时,他们异口同声的口号只是顺势而为,此时便是由心而生。遍观九州,同是大周子民,为了北境百姓过上有尊严的日子,此仗必须打到胜利为止。
他们终成了一支有信念的军队。
瘦子忙询问:“我也能参军?以往边军征兵的时候,可是看都不看老子一眼的。”
“自然。”方柳淡声道,“能神不知鬼不觉,从火头军眼皮子底下偷走干粮,你的本事不小。”
瘦子兴奋地握紧了拳头。
火头军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快,谢谢咱们军师,还得跟镇北将军道个歉。”
瘦子:“……军师、将军?”
“不必。”闻行道用水沾湿碎布条,仔细擦拭方才钳制瘦子的手,威严疏离道,“你先归到火头军中。”
火头军便将瘦子带走了。
二人离开后,聚集于方柳和闻行道周遭的官兵也散去。
方柳看向闻行道:“镇北将军有何见解。”
“甘拜下风。”
说罢,闻行道从怀中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他轻握方柳的手,用帕子裹住他纤长的手指,一根一根擦得格外认真。
方柳垂眸笑道:“大将军随身带这些?”
“日后不必亲自动手。”闻行道一字一句道,“看我一眼便好,免得污了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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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后,大军抵达新雍门关。
驻守此地的官兵来迎,领头的乃是都指挥使王庆,以及此地的知府大人黄仕清。
大周朝重文轻武,建朝以来文官轻视武官久矣,且文官往往比高一级的武官更有权势。但边关又有些不同,此地战事频频,文官虽能牵制武官一二,却更需要武官出兵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