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时候,阮玉还扯着嗓子喊,“你把我拽高一点儿。”
逢岁晚没明白这话的意思。不过他还是往上飞了一些,阮玉在梦魇之中的判断力要强于他,这一点儿,逢岁晚之前就领教过了。
她几乎不受魇气影响。
阮玉急道:“是手臂用力,将我拽到你怀里,再揽住我的腰,我顺势环住你的脖子,空中转圈,最后缓缓落下!”这种时候,她还不忘把话本子里的名场面给安排上。
逢岁晚只当没听到她的话,提着阮玉就往下落。
阮玉又说:“夫君,莫非是你臂力不足?”她梦里的俊俏小相公身子骨那么弱,脸白得好似敷了面粉,虽说会法术,但力气肯定不大,提不起她好像也可以体谅一下。
她得在梦里努努力,把这梦中夫君给养胖些。要是他能学点儿炼体之术就最好不过,如今这一副病美人的样子,阮玉都怕自己稍微用力一些,他就承受不住了。
她脑子里想到了一些羞人的画面,脸颊绯红。
逢岁晚一言不发地将阮玉扔到地上。
阮玉落地站稳,刚想演一个崴脚落泪,就听到元宝呜呜地叫。她循声望去,透过元宝撞破的木门看到了里面的情形,蓦地愣在当场。
逢岁晚想要稍作遮挡都没来得及。
床上的离云太过凄惨。
他担心阮玉突然看到会惊恐害怕。
一旦她都怕了,这梦域,就真的十死无生了。
“别怕。”明明有很多种方法可以遮挡阮玉的视线,避免她的目光一直接触到那些血腥,然而此刻的逢岁晚下意识地便选择了最傻的那一种。
在说别怕的同时,他伸出手,覆盖在了阮玉的双目之上。
等到掌心被她长长的睫毛扫过,微微的酥痒在那一瞬间竟然传递到心中,瞬间压过了他对梦域的焦虑。
逢岁晚元神好像分裂成了两部分。
理智属于执道圣君,情感则属于莫问。梦域之中,莫问占据主导,他的身体总是下意识做出一些自己都难以理解的动作。
阮玉:“我不怕。”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平静,让逢岁晚松了口气。转念想到这姑娘在梦里无法无天,又有特殊的解释梦境方法,她恐怕都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
逢岁晚努力平复心境,刚稳定一瞬,就感觉阮玉的睫毛像是小刷子一样在他手心里扫来扫去,扫得他心湖再起波澜。
逢岁晚板着脸,“你眼抽筋了吗?”不停眨眼做什么?分明是……
一见面就挑他下巴,找到机会就想占他便宜,想到阮玉平时那些小动作,逢岁晚就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分明就是在调戏他!
然一刻,逢岁晚感觉到了掌心微湿,他一怔,心中暗道:“她哭了?”
她动不动就哭,眼泪儿不值钱。然而,那是现实里,梦中,从未见她落泪。
逢岁晚心中愧疚,他转头看向屋内场景,放轻了声音,“别哭,俗话说得好,梦里的很多事都是反的,梦死得活。”
执道圣君,并不擅长说谎。说完后,眉心都皱起了些许折痕。
没想到阮玉突然伸手扒住了他覆眼的手,“咦,你知道我在做梦?”
阮玉有点儿奇怪。
她梦到的人,居然知道这是个梦耶。
她想到了一个话本子里的故事,又美滋滋地说:“我也不叫你夫君了,以后,我就叫你梦郎好不好?”
“你可以叫我梦姑……”阮玉觉得姑不太好听,一下子把她给叫老了,“梦娘?”
总觉得梦姑跟糟老头子更配啊,比如说,忘缘山上那个三千六百岁的老古董!
她还不忘跟莫问分享,“我现在呆的那山头有个糟老头子,三千六百多岁的老不休!你娘子我花容月貌,他眼珠子就快黏我身上了,为老不尊!”
见莫问没反应,阮玉手上稍稍用力,想把遮挡住眼睛的手给掰开一些,并喊:“梦郎?”
逢岁晚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我看你是孟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