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晚。
老纪打来电话。
“吴兄弟,你要的东西做好了,你过来拿吧。”老纪电话里的声音显得有些憔悴。
“老纪,你怎么了?”我问道,“听你的声音好像不太对呀?没事吧?”
老纪淡淡地道:“不太对就对了!唉,老喽,估计再有几年,好多东西我是做不出喽。”
我笑道:“什么情况啊?帮我做个‘过阴亭’像要你的命一样,那玩意儿能有功德塔麻烦?”
老纪说:“你过来就知道了,啥时候来提货?”
我道:“马上来。”
说完挂了电话。
四十分钟后,我赶到了老纪纸扎店。
店里早已经打烊,店门半掩着,应该是知道我要来,特意给我留的门。我推门进店,铺子里的灯光有些昏暗,常摆在门口的躺椅此刻又回到了柜台里,老纪躺在躺椅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我打开了铺里的大灯,整个店铺顿时明亮起来。明晃晃的灯光也把老纪刺醒,他揉着眼睛起身,嘟囔道:“怎么把灯开这么亮?”
他一起身,我这才看见老纪的眼睛肿得跟个桃儿似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和眼屎。
“这是怎么了?”我打趣道,“老纪,要是实在不好弄就不弄呗,你哭啥呀,你看,眼睛哭得跟个桃儿似的。”
老纪睨我一眼,“滚一边去,还不都是你害的。”
我笑道:“我害的?还不是你自己想挣钱?”
老纪转身往里间走去,嘴里喃喃地道:“是呀,这钱多不好挣呀!”
不一会儿,老纪走出来,手里捧着一个鞋盒子大小的玩意儿,走到我跟前,把东西往柜台上一搁,说道:“你要的‘过阴亭’,付钱吧。”
我凑近一看那东西,顿时惊呆了。
眼前是一座袖珍版的亭台楼阁,颜色呈浅栗色,楼台共分三层,每层飞檐重脊,有房有阁,还有明堂居中,房阁明堂之间又有回廊相连。
令人惊奇的是,这房廊、明堂竟悬有匾额,而这匾额、梁柱之上还密密麻麻镌刻了不少细若蝇头的小字,仔细辨认,这些小字似隶似篆,竟然大多都不识得。
仅一层已是繁复如斯,何况三层?再看那木质纹理,通直、匀称,隐隐有异香扑面。手触之,木质温润、细腻,仿佛有弹性一般。
“我滴个乖乖,老纪,这可比那纸扎的功德塔复杂多了!”我惊叹道。
老纪轻轻抚摸着这座精巧的楼阁,仿佛在看一件艺术品,说道:“槐木属阴,最适合阴魂栖身,这木质是香花槐,耐湿耐腐,有异香,更是槐木中的上品。里面的文字是我奇门一脉的聚阴符咒,敛魂聚阴,有了这些符咒,这‘过阴亭’才能成为天然的养阴地,适宜寄养阴物。”
说完又叹道:“有好几年没做这玩意儿了,就是这咒文有些费眼睛。我估计,再有两年,眼花了,我就做不出来喽!”
我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有些歉疚地道:“辛苦了,老纪。不过这玩意儿,值!绝对值!”
说完我拿出早准备好的三叠大钞,“老纪,这里是三万,你别给我打折了,我不知道这玩意儿这么复杂,心里过意不去。”
老纪一瞪眼,说道:“这怎么行,说好是什么价就是什么价。再说了,咱们都是那丫头的师傅,说起来也都是实在亲戚,亲戚都没折扣,那我老纪这生意做得也太没人情味儿了。”
一番推攘,我拗不过他,只得作罢。
“怎么用?有什么说道没有?”我问道。
老纪摇摇头道:“没了,活儿都在里面了。阴魂进去就能住,你只需记得香烛供奉就行。这座亭子我做了三层,每层可住九九八十一个阴魂,三层就是两百多个。”
“我滴个乖乖,两百多?”我惊道。
老纪嘿嘿笑着道:“这玩意儿的价值就在这里,堪比东北出马弟子的堂口。大约在十几年前,我帮一个南方的道友做了一个九层的,那才叫一个漂亮。”
我又是一惊,道:“九层?那不是能养千军万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