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长鞭,劈裂寂静的夜空,马车压过柳絮,逐渐消失在绿柳岸堤远处。
“世子,船上的人已全部离开。”
盛令辞闻言,轻声说了句“知道了”,转身前往武定侯马车处。
微凉雨雾染在面颊上,他却浑然不觉。
藏在袖子里的手指节泛白,一直紧紧捏着一个水蓝湖绸的香囊。
里面装满干燥的药材,凸起的棱角枝丫在掌心咯出微微痛感。
雨势渐大,湖面上掀起一圈一圈激荡的涟漪,又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悄然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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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回雪心事重重坐在车厢内,香囊没找到,一路上顾流风说的话她几乎都没听进心里。
马车刚停在大门口前,管家福伯神色匆匆上前,洛回雪见他面如焦土,心情更加沉重。
“福伯怎么一脸苦相。”顾流风好奇问。
洛回雪秉承家丑不可外扬,搪塞了个理由。
好在离宵禁的时辰将近,顾流风也没有深究的意思,只托洛回雪给她父亲问声好便乘车离开。
“怎么回事?”洛回雪皱眉,压低声音。
“少爷又跟老爷吵起来了,被罚十鞭家法,现在人被抬回了房间。”福伯一脸心痛,“少爷的脾气倔得跟驴一样,一点都不肯服软。”
洛回雪听后顾不得什么香囊不香囊,慌不择路地往洛以鸣房间赶。
洛以鸣比她小三岁,母亲生他时难产,没熬过去。
母亲临走时拉着她的手放在弟弟的襁褓上,虽没有力气言语,但洛回雪知道母亲是要他们姐弟两人相互扶持的意思。
细雨未歇,洛回雪走得又急,等到洛以鸣房檐下时肩上蒙了一层水雾,发丝上也沾染细细密密的水珠。
挑了门上毡帘,一只脚刚跨入屋内便听见锥心的闷哼声,洛回雪刹那间红了眼眶,酸了心肠。
“以鸣,你怎么样?”洛回雪噙在眼里的泪落下来,但又怕洛以鸣发现,悄悄用帕子悄无声息地抹掉。
“阿姐,我没事。”洛以鸣忍着金创药腐蚀肌肤的疼痛强装无事,他转移话题:“今晚上的画舫夜游好看吗?”
洛回雪心不在焉地嗯了声,频频伸头往里瞧。
男女七岁不同席,洛以鸣现在光着上半身,她内心即便再急也不好贸然闯进去。
洛回雪隔着梅兰竹菊四君子丝绣屏风隐约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她焦急地在屏风前踱步,又轻又急。
屋内的人仿佛知道她在担心,继续装作兴致勃勃打听画舫游船的事。
“听说盛将军也去了。”洛以鸣提到他的名字有些兴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长得特别彪悍凶猛,如罗刹一般,一眼瞪过来能吓死人。”
洛家书香门第,洛以鸣是独子,父亲想让他考科举,走仕途。
然而他似乎天生带了反骨,一心想弃文从武,征战沙场,对盛令辞推崇备至,每日都在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投到他门下,做个先锋立功。
两父子经常因为这件事争吵,两人谁也不肯各退一步,最终都以洛以鸣被罚结束。
洛回雪现在心思全扑在弟弟伤势上,听到他的问题愣了一下,旋即被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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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你笑什么?”洛以鸣暗自得意成功转移了姐姐的注意力,却又被她引起好奇。
洛回雪清了清嗓子,生怕弟弟听出端倪,“盛世子是个……“她顿了顿,长睫轻颤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声呢喃道:“是个温柔又细心的君子呢。”
自己的失礼冒犯在先,盛世子却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手相助,免了一场无妄之灾。
他率先离开船舱站在渡口,应当是防止人群拥挤,踩踏受伤,还体贴地给他们准备雨具。
洛回雪脑海里忽然回想起盛令辞的音色,高不可攀如谪仙般的人却有如暖玉般温柔的嗓音。
他本人同样温柔,远远没有她曾以为的冷傲。
确认洛以鸣的伤无大碍后,洛回雪叮嘱他好好休息,不要再与父亲正面起争执。
他可有可无地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