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回雪无奈,夜色已深,只能先回到自己房间。
她端坐在紫檀木云纹梳妆台前,眼帘微掩。
铜镜里映出一张清艳动人的脸,眉黛春山,秋水剪瞳,如绸缎般细滑的乌发随意垂坠在腰后,倾城的容貌却透着淡淡的愁。
任谁看了都不免心生怜惜,想让佳人重拾笑容。
父亲与弟弟之间的冲突愈演愈烈,几乎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洛回雪几不可闻地叹了口。
明年开春她便要与顾流风订亲,最迟年底会嫁入顾家,到时候弟弟与父亲再起争执,该如何是好?
宵禁打更声起,惊扰老树昏鸦。
洛回雪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罢了,这些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款款步行至榻前,取了金钩,平仰躺下。
她此刻毫无睡意,怔怔望向头顶鱼戏荷叶的靛色轻纱帐顶,想到遗失的同色香囊。
东西没有找到,最终也没确定登徒子的身份。
她安慰自己,香囊是普通的花样,里面装的也是寻常香料,对方不会傻到四处宣扬今晚发生的事。
更何况那记号极为隐秘,他未必能发现端倪。
话虽如此,洛回雪仍是没由来地生出一股烦躁,越来越精神,最后索性起身,半倚在百花穿蝶的大迎枕上。
她轻手轻脚地从床榻下拿出藏起来的游记,接着上回小心翻看着。
百川汇聚处为海,天池也。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洛回雪透过泛黄的古籍,想象着海的壮阔,潮起潮落。
若有一日能亲眼见识海,该有多好。
*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身在武定侯府的盛令辞。
他宽厚的掌心上躺着一个鸳鸯戏水香囊,针脚细密,栩栩如生。
在救洛回雪时这东西不慎落在他的广袖里,盛令辞鬼使神差留了下来。
无论出于礼法教养还是避免误会,他都应该将其销毁,游船二层发生的事应该让它永远被黑暗吞噬。
盛令辞抬头凝望眼前燃烧的烛台良久,最终还是伸手将其放在焰火之上。
灼烫的温度炙烤他的掌心,眼前却不合时宜地浮现画舫二层的一幕幕。
忽地,他猛然收手,藏在身后。
“世子,该喝药了。”
贴身小厮吉胜来送药,浓黑的药汁散发刺鼻的气味。
盛令辞单手端起一饮而尽,眉头也没皱一下。
吉胜盯着他喝完后收了碗,躬身退下。
盛令辞等人离开后打开掌心,却再没有将它投入焰火。
这夜,他又做梦了。
不但梦境内容有所改变,连梦里的女子终于有了脸,赫然与洛回雪长得一模一样。
她脸色苍白,瘦弱的身躯仿佛风一吹就散。
“前些年上元灯会时,我不慎落水……咳咳,落了病根。”
她声音软绵无力,气息忽长忽短,好似下一刻便会戛然而止。
“盛世子,吾弟以鸣,便托付于您。大恩大德,来世小女定当结草衔环,以报君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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