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宁在家休养了几日后,圣上终于将公开朝审赵家私冶军器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莺时三月天,初九之日,宜祭祀、破屋、坏垣、求医、治病,忌嫁娶、开市。
东边天际的灰蓝褪去,边痕有光,而后霞光步履轻盈,穿过层云,打在宣政殿的金色琉璃瓦上,熠熠放光。
宣政殿的宫墙红木雕花,云顶龙纹。往里雕楹绣柱,巨龙攀附而上,踏火含珠,探头引啸,每日在宣政殿上静静地听着这个国家大事小事,见证着大炎的历史与绵延。
放到平日,辰时过半的时候,就已经散了朝会。但今日,明明已无事要奏,众大臣以为要退朝了,却始终不见见圣上旁边的朱公公开口。
而圣上现下就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似乎在等什么。
慢慢的下面的大臣开始窃窃私语,就连站在护国公旁边的左相周九重,都暗暗的扯了扯顾学武的官袍,眼神询问是有何事?
只见护国公摇了摇头,便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不动了。
而另一旁的太子和位列三公之首的右相梁齐山,俩人也不动泰山,不见一丝异动。
倒是站在梁齐山身后,位列三公时任太尉的赵家大公子赵珉玟,此时脸色凝重,乌云密布。
过了约有一刻钟,有小太监匆匆忙忙从边门疾走进来,走上御台,同朱公公耳语了两句后便下去了。
而后朱公公弯腰俯身在圣上跟前,小声说道,“陛下,人已经从天牢押送过来了。”
圣上睁开了眼睛,眼神四散,缓了片刻才有了焦点——圣上真的睡着了。
只见圣上用手指按压了片刻眼角,“把人都带上来吧。”
不消片刻,钱忠益便带着赵世明和赵阅玟走进大殿,二人手脚带有镣铐,每走一步都哗哗作响。瞬间,殿内哗然。
此时的赵世明已全白了头发,不过五十多岁,却形容枯槁,垂垂暮矣。而赵阅玟也是胡子拉碴,蓬首垢衣,狼狈不堪。
站在一旁的赵珉玟看到自己父亲的样子后,咬紧了后牙,紧绷脸庞,眼中又心疼又屈辱,自己父亲何时这样过,赵家又何时受过这样的羞辱。
钱忠益跪地顿首,“陛下,人已带到。”
赵世明和赵阅玟也双双跪下俯地,“罪臣赵世明赵阅玟,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显然这话并不是给赵世明和赵阅玟说的,钱忠益起身后,赵世明和赵阅玟父子二人依然伏地不起。
“赵爱卿,抬起头,说说吧。”
而后赵世明缓缓抬起头,但却不敢正视圣上,视线依然紧盯地面。
“陛下,玄龙山所冶军器乃吾赵家私兵之用,未做他用。大炎有律,诸世家可养私兵,可自冶军器。此事,臣交给二子办理,谁知他竟然未及时向朝廷报备。对此,臣有罪,臣愿意领罪受罚。”
大炎世家立朝,长期受世家掣肘,允许世家圈养私兵,培养势力。但是圈养私兵的数量与私存军器数量均需向朝廷报备,在吏部登记造册,同时诸世家圈养私兵的数量不能超过朝廷规定的数量。
然各世家为增强实力,其私养的私兵数量,个个都是有过之而不及。是以各世家瞒报私兵数量,在兵部登记造假已经成了各世家间不成文的规定。
一个国家最强的兵力都让各世家私养了,国家自然就征不到好兵。这也是大炎自立朝以来,一直世家强,朝廷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