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丹携着一小盒冰块回来,念之捏起一块放在唇齿之间,镇着水泡,上唇被冰块撑着凸得老高。
思琪捧起他的脸一看,噗嗤笑道:“爸爸,顾叔叔,你们快看,念之这样翘着嘴唇,像不像雷震子!”
念之一把打掉思琪的手,不怎么高兴,把脸瞥到另一边去,嘴里嘟囔道:“始作俑者。”
思琪听见了,贴过去哄道:“好哥哥,都赖我,好不好?”
思琪知道,这是她的杀手锏。果然,念之瞬间消了气,扭捏道:“真的很像雷震子吗?”
思琪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抿着嘴,眼睛却在大笑。
陈治桦见惯了他们胡闹,笑了笑,眼角的褶子使他看上去像一个慈父,他端起茶杯,乌紫的嘴唇贴着杯沿嘘嘘地吹散茶叶,抬头睨了一眼朱丹,他有些话想要问问她,例如她的年纪,她的父母,他见她实在面熟,总觉得是在哪里见过,可究竟是哪里呢?
朱丹见他一口接着一口灌水,误以为他口渴,举着暖水瓶来替他加水。
陈治桦像是逮到机会似的,咳了一声道:“小葛护士是吧,我瞧你与思琪念之差不多大,可看上去可比他们懂事多了,水灵得很。”
朱丹腼腆道:“要是可以,我也是不愿意懂事的,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是被逼着快快长大的。”
她这两句话一说,陈治桦更觉不一般,身子往椅背一靠,聊道:“上过学?”
她这两句话一说,陈治桦更觉不一般,身子往椅背一靠,聊道:“上过学?”
朱丹道:“惠中女校刚毕业呢。”
陈治桦纳罕道:“读书是极好的事,怎么不继续念了,家里困难?”
朱丹道:“我这样的家庭能供我读完中学已经是很了不起了,再往上读,那得读到何年何月才能自立呀?总不能一直伸手朝父母要钱……”
陈治桦望了一眼思琪,恨恨道:“我是拿着钱求她给我好好读书,她倒好,一门心思只想恋爱!眼下打算着送他们去国外喝几年洋墨水,回来兴许还有点用处。”
思琪跳起来道:“谁说我要出国了?”
陈治桦皱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上周才说好的事,我电话都打到美国去了,你现在跟我说反悔了?哼,去不去由不得你。”
思琪耍赖道:“不去了不去了,我就要呆在上海,哪儿也不去。”
父女两人叫起劲来,同时耷拉着脸,谁也不理谁。念之想了想,道:“思琪不去,我也不去。”
陈治桦气得将杯子重重掷在茶几上,吹胡子瞪眼道:“好!好!这书甭念了,你们做什么我不会管的,可别伸手问家里拿钱!”
思琪叫道:“钱钱钱,你只剩钱了!”
顾越珒见状只好出面调解道:“其实上海的大学也多得是,陈先生何必舍近求远呢,思琪念之要是愿意,学校方面我倒是可以帮上忙。”
顾越珒见状只好出面调解道:“其实上海的大学也多得是,陈先生何必舍近求远呢,思琪念之要是愿意,学校方面我倒是可以帮上忙。”
念之顺着台阶应道:“谢谢顾叔叔。我们也是舍不得家,出了国难免是要吃苦头的,我想着要是能进圣约翰,也是极好的,思琪你觉得呢。”
思琪不说话。
念之又问陈治桦:“爸爸你觉得呢?”
陈治桦哼了哼鼻子道:“是我剃头挑子一头热。”
大家一下子都不说话了,只听到嘎吱嘎吱声,思琪歪头一看,念之正在嚼着冰块吃,旋即抢回盒子道:“这东西也是能吃的?仔细吃坏肚子!”
顾越珒道:“念之要是想吃点心,我吩咐底下人去买,开车去也是很快的。”
念之惶恐地摇了摇头。思琪替他解释道:“顾叔叔你不知道,念之他啊生得一双金刚石牙齿,从小啃惯了硬物,我记得十岁那年,他吃饭的时候因为发呆看戏,当真用门牙咬断了一根木筷子,说是门牙松动了两日,也不见掉,长着长着竟然又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