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的,它茫然地想。
而且很烫。
人类的力气那么大,抱得那么急迫,甚至叫时夜生体会到了喘不上气的窒息感。它的大脑一片空白,由此忘记推拒,更忘了反抗。
不知过了多久,人类终于放开它,转而捧着它的脸,就像捧着什么珍而重之的宝物。他掌心的热度源源不断,温暖地浸透了它的表皮,无法阻拦地朝更深处渗去。
“你怎么……”他哭得不行,“你回来了!你回来了!我一直以为,我、你……”
人类满脸是泪,哭得说不上话。他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句子的碎片,好像这颠三倒四的表达方式可以让对方明白似的。
然而,时夜生居然真的领会了这些碎片的意思。
——你终于回来了,我想你,我一直以为你出事了,看到你安然无恙,我真的很开心。
人类摩挲着它一片模糊的五官,这是不正常的,时夜生很清楚,因为正常人不会有半透明的皮,脸上也不应该空空荡荡,除了一张嘴以外什么都没有。但人类抚摸着它,如此热切,温柔和绵密……那差不多是充满爱意的触碰,尽管时夜生压根不明白什么是“爱意”。
它该如何回应如此亲密,如此温柔的抚摸?
“你伤得重吗?”人类哽咽着,低声追问,“让我看看……你身上好多地方都断了,疼不疼?”
如果我说不重,他就不会再哭了,时夜生恍惚地想。
……但如果我说重,他会为我流更多的眼泪吗?
沉浸在失而复得的狂喜中,徐久迟迟等不到六号的回答,但是没关系,他
扬起下巴,将混合着泪水的,咸涩的嘴唇贴在六号的前额位置,就像他每天出门时都会做的那样。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回来就好,只要你没事就好……”
这一刻,时夜生方寸大乱,像是被烧红的铁块狠狠嵌进了眉心。
这是什么?!
是他正在袭击自己,还是他正在意图干扰自己的精神?他的嘴唇上涂了麻醉剂吗?他改写了自己的生物电回路吗?他是不是人类秘密改造的实验体,现在终于打算设计将自己捕获?他——
徐久沾满泪水的亲吻一路向下,他用炽热的,发抖的双唇毫无隔阂地摩挲着同构体本应剧毒的皮肤,用鼻梁蹭着它的侧脸,密不可分地拥抱着它。最终,他停留在六号的鼻尖前,每一声抽泣的喘气,都像是扑面而来的蝴蝶,轻轻刺痛着同构体的身躯。
“我真的很怕,”徐久颤抖着低语,从手指到脚底,全在不受控制地战栗,“我担心你会出事,我担心你已经死了,而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不怕死,我怕那天晚上就是我们见到的最后一面,可我却不能跟你好好地说声再见……更怕我不能和你死在一块儿。”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他急迫地追问,“你的那个……那个同类呢?它也死了吗?”
时夜生愣愣地凝视他。
他挨得好近啊,在这之前,它从未和哪个人类、哪个生物靠得这么近过。
时夜生完全可以数清人类的睫毛,即便它们正被眼泪粘成一簇簇的形状;它也能看见人类薄薄皮肤下的毛细血管,能看见他轻颤的嘴唇,嘴唇上沾染的水光,以及双唇间露出的,蚌肉般柔嫩的一隙舌尖……
他瘦削的肩膀和胸膛,还因为大哭过的抽气而微微痉挛,体温也高得不正常。
恐惧的气味早就散尽了,他闻起来仿若雨水,青草和苹果花,温暖如云,使它的犁鼻器不住抽搐,剧烈发痒。
时夜生的身体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灼烧的感觉。那很像疼痛,但又比痛苦更加深不可测,几乎令它感到茫然的恐惧。
“我不知道。”最后,时夜生嘶哑地说。
我什么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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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只中大水母:*破门而入,狞笑,露出反派的嘴脸*哼哼哼哈哈哈!我来……!
徐久:*停下哭泣,惊喜万分,立刻非礼它*六号!你是我的六号,你回来了!*说完,再次哭泣着非礼它*
另一只中大水母:*呆滞,僵硬,不知所措,因为以前从来没有人亲吻过它,也没有人抱过它*
还是另一只中大水母:*不情愿地享受亲吻和拥抱,并且开始鬼鬼祟祟地蠕动*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