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丽把吕一鸣的来信反复读了很多遍,她坚信自己和吕一鸣有很多想法是一致的。甚至在很多时候不约而同地想到一起,她不敢把这定义成心心相映。回想起来,两人应该是表达方式上相差太多,否则丽丽都觉得自己和吕一鸣算得上情投意合了。丽丽欣赏吕一鸣的执着,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觉得吕一鸣是用一种嬉皮的形式曲折地表达自己,在那玩世不恭的言辞里是特有的真诚,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顽强,一种坚韧。
在即墨海鲜,吕一鸣那一声咆哮:“丽丽,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一直都萦绕在丽丽耳边。她习惯了吕一鸣用嘲弄的语气跟自己开玩笑,但对自己发火那是唯一的一次。她当时感觉到吕一鸣很无助。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面了。难道自己一直期待他回信,就是因为这一层吗?应该不是。但吕一鸣的回信告诉丽丽,他一直都把丽丽放在心上。丽丽为此感到心安。
吕一鸣也想再组织一次山鹰社的活动,而且是去攀登乞力马扎罗。丽丽想起高中地理课上,老师讲到乞力马扎罗时,几个调皮的同学低头在课桌里看武侠小说,那时候班上女生看言情小说,男生看武侠小说,都比听课更专注。
于是吕一鸣又恶作剧了,他轻轻叫了一声:“还看,没听见老师叫你们起立吗?麻利儿地。等会儿把你们书没收喽。”
那几个看闲书的同学齐刷刷地起立,站得笔直,傻傻地看着老师,老师也是一愣,几秒钟的僵持后,全班哄堂大笑。吕一鸣更是用手指着那几个同学笑道:“一群傻帽。”
这么多年过去了,丽丽想起这段往事都会想起那个调皮捣蛋的吕一鸣。
让她记忆深刻的是吕一鸣的老母亲,每次吕一鸣被请家长,都是他老妈来学校接他,老妈在老师面前恭恭敬敬地,领他回去时也安安静静的一句话不说。不像别人的家长,至少要在孩子屁股上拍上几下,表示自己是对孩子严加管教的。
丽丽记得吕一鸣对自己说过不止一次:“我老妈最疼我了,从来没打过我。”丽丽以为他是吹嘘,后来知道了,吕一鸣在家里的确被他老妈偏疼。
自己考上北大后,高中同学一直保持联系的就是吕一鸣,想想在北大的几年,吕一鸣这个“边缘人”也收获不小,而且成长很快。他早已从一个“地下青年思想家”变成了独立策划人,拥有不少成功的策划案例。丽丽时常想,吕一鸣的成就感并不亚于我这北大毕业的。
丽丽开始期待这一次的山鹰社活动了,这是第一次国门之外的登山活动。
细想起来,去登鬼见愁那一次,群莉和吕一鸣都没参加。群莉这个发起人只贡献了创意,并没享受到集体的快乐。是自己这个学生会主席忽略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姐妹就悄悄走散了。想想群莉离开吕一鸣,心头一定是带着裂开的伤口。丽丽对群莉的记忆一直停留在春节时,在家里的洗手间,跟她说私房话的时候。那次群莉笑话自己都没有过男女欢愉的体验,还告诉自己一个惊掉下巴的消息:她怀了吕一鸣的孩子。
现在,丽丽也已经是一个妇人了,尽管她没能像老妈叮嘱她的那样,把贞洁保持到洞房花烛的时刻。这正是让她既兴奋又困扰的地方,在乌达尔和他的族人们看来,丽丽现在才是纯洁的,世界上大概很少有民族跟他们的观念一致吧。丽丽最想和群莉聊自己的感受,这种时候,她总羡慕群莉和小芹还要聂楚郡,他们不像自己孤零零地一个人,连个同胞姊妹都没有。
如果说和邱枫一起去维多利亚湖是静心之旅,那么跟乌达尔一起去默奇林就是狂野,是生命的一次绽放。如果说在北京杰杰迪斯科跳舞,是一场青春的狂欢,那么在默奇林草原上与乌达尔的交欢就是人性的坦荡。乌达尔让丽丽感受到无法抵挡,也不愿抵挡的力量,那力量之强悍,足以将她体内的所有胆怯击垮,丝毫不顾及她眼中的祈求。
丽丽怎么也想象不到,自己幻想了那么久的第一次,会是在旷野上。远远地听到瀑布的轰鸣,周围是恣意生长的绿草和野花,其中就有那金合欢花,乌达尔说那是属于他们两人的爱之花。这一片生机盎然的草原,是被尼罗河隔开形成的。沿途坐在敞篷车上,丽丽看见了她最喜欢的动物长颈鹿。
乌达尔说:“看见那头小象了吗?别看它个头小,它能毫不费力地把咱们的车掀翻,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咱们快走吧,唉,你倒是快开车啊。”丽丽催促着乌达尔,心想:你怎么也学会了吕一鸣那一套,吓唬人。
丽丽手指着远处一步一步款款而行的动物问:“乌达尔,那是什么?”
“是一种羚羊。很稀有的。你知道吗?你老爸说来了一趟非洲,都想去学动物学了。他真的很帅,我很敬重他。”乌达尔说着,加快了车速,丽丽不得不抓紧车上的栏杆。
她也想老爸,更想赵大夫,想知道她的病情,但又很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想到往后的岁月就要和乌达尔一起度过,丽丽既兴奋又有些惧怕。
尤其这迫在眉睫的婚礼,乌达尔坚持要按照传统婚俗抢婚,到时候她会被一群族人架起来在山地里奔跑,会有另外一群族人从背后追赶,并向她射箭。据说这是游牧时期形成的传统,现在虽然定居了,但采取这种婚礼方式,就图个热闹,尤其酋长,要彰显出自己的皇后是英勇强悍的。丽丽知道不能说这是愚昧,但她内心除了畏惧也真的厌恶。
更不要说洞房之夜还要把自己奉献给“采花使者”,想想乌达尔问自己是否爱吕一鸣,她不知道是该感谢乌达尔,还是该憎恨他。
丽丽推开宿舍的窗户,望着窗外内罗毕大学校园的草坪,她想;还是等吕一鸣到了再对他说吧。要不就让乌达尔一起去登乞力马扎罗,让吕一鸣劝劝他。她也问自己,吕一鸣会不会一听就发火,会不会让我放弃跟乌达尔的感情?
丽丽深知,因为旁人的劝诫而放弃自己爱的人,意味着抛弃了对自己的信任。难道我会放弃在非洲的事业吗?不会的,我不会满足于做一个非洲的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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