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大云寺的僧人在夕阳时分撞响了暮钟,钟声在青铜厚重的钟体里震动,借助山风飞向远方。
嗡——的浑厚声响,如同水波在空中荡开,散在山脚下那个贫瘠的小镇上。
小镇跟当年大云寺老方丈在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新方丈、原本大云寺的大师兄飞言,乍一看上去跟富贵人家交好往来密切,似乎是个爱慕虚荣之辈。但是从富贵人家那里“讹”来的香火钱,基本投入在这个小镇之中。
开水渠、引水源、改良田;开山修路、扶植农耕。
农耕上去了,百姓们自给自足的日子便来到了。
于是小镇有了人气,就像是在沙漠里的种子得到了水分,钻破沙土拼命成长,形成了一片绿洲。暮钟响起来的时候便是小镇炊烟袅袅的时间,热闹的市集到了饭点,商贩们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家。自从山路开通之后,商贩贸易更加便利,不少商贩是清早从外地赶过来这里贩卖农产品,到了黄昏时候,
啃一个烧饼,一路挑着满满的荷包返回住所。
小孩子们成群结队在屋前屋后巷子里玩老鹰抓小鸡。
老鹰带着大面具,面具刻着个“修魔者”,嗷呜一声,两只小手拢成爪子朝着站成一线的小伙伴们扑去,惊起一阵尖叫。而在中间的大道上,像是约定俗成一般,另一波小孩子们手里拿着东西唱着歌,蹦蹦跳跳满街跑。他们或是拿着风筝,或者拿着纸风车,逆着风而来,口里用稚气未散的嗓音唱着时而婉转时而激昂的歌曲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食熊则肥,食蛙则瘦。神君何在,太一安有。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吾将斩龙足,嚼龙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自
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何为服黄金,吞白玉。谁似任公子,云中骑碧驴。刘彻茂陵多滞骨,嬴政梓棺费鲍鱼……”
原本方丈之位最佳人选的那个二师兄飞光,现在照例撇了大云寺的俗事,一身轻松窝在一家小食肆阁楼里写东西。
店家拖着一个灯盏上来,放在了飞光的面前,低声道:
“圣僧今日也是要留宿吗?”
飞光似乎被突然点亮房间那抹烛光惊醒,“啊”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眉间:
“已经这个时间了……”
“前几日,圣僧编的那首《苦昼短》,镇子上的孩子们都很喜欢,一下子传开了。这一次又是写什么新曲子吗?”
店家向飞光微微行了一个礼,见自己并没有冒犯到飞光之后,拉开椅子坐下,缓声问道。
“那倒不是我编的,而是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的。”
飞光将手里的笔放在笔托上,将桌子上晾干了的卷轴卷起来包好,放在一旁的木盒子里。
“圣僧的朋友,那是相当厉害的人物吧?”
“他就是一个跟你我一样的凡人。”
说到这里飞光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思忖道:
“说起来,听说最近他也参加封印修魔者的大事去了。这小子,倒是越发能耐了。”
言语之中都是欣赏,说起这个人的时候,飞光脸上亮了一分。
“我们小镇能有方丈和圣僧两位高人,实在是小阵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