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纪年闪躲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仲星燃不依不饶,“啊——快,啊——”
他像个智障似的张大嘴巴让他模仿自己,闻纪年只好开口含住那颗糖。他用牙齿将糖块从糖纸上叼走,很注意地没有碰到仲星燃的手。
浓郁的太妃糖在口中化开,带着炼乳的厚重和可可的微苦,明明是一股劣质糖精的味道,却让人舍不得含化,好像化掉之后,就再也抓不住那丝甜味了。
闻纪年没有去咀嚼,而是把糖堆到一边,腮帮子鼓起一个小小的包来。
仲星燃见他含着那块糖,顿时满足的笑了起来,眼角眉梢像极了路口那只欢快摇着尾巴的小狗。
“好吃吗?”他把糖纸塞进口袋,问道。
闻纪年犹豫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好吃,虽然不是他平时的口味,但真的很好吃。
他们把小女孩送到家后,仲星燃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居然是吴伯的家。
吴伯出海去了,家里空无一人。幸好这个村子里向来是不锁门的,家家户户都认识,几乎没有人会刻意用一把锁把院子锁起来。
于是他们一路畅通无阻,跟着小女孩进了屋。
小女孩在路上告诉他们,自己名叫佳佳。进门之后果然如她所说,堂屋正中央的桌子上,立着她妈妈的排位。
之前仲星燃没有进来过,整个家里称得上家徒四壁,只有正中间一张桌子,其他任何多余的家具都没有,地还是水泥地,不过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一左一右各两个房间。
白墙上贴着佳佳的奖状,还有他们全家的合影。
虽然布置简陋,但看得出吴伯把家里照料的很仔细,也没有耽搁了佳佳的学业。
闻纪年望着那块排位出神,看了很久很久,佳佳则懂事地给他们倒水,拿凳子让他们坐下休。
闻纪年跟她聊了一会儿学校里的事情,问她学习如何,以后想做什么。最后又留了他们家的电话,叮嘱她不要一个人往外跑,在家好好写暑假作业。过了很长时间,才和仲星燃走出来。
他们沿着来时的小道慢慢往回走,仲星燃偷瞄了他好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闻纪年察觉到他的视线,主动开口问道:“怎么了?”
仲星燃摸了摸鼻子,说:“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不问的话我很担心,问了又怕惹你难过。”
闻纪年扯了扯嘴角,被他的率真逗笑:“没有什么不该问的,你说吧。”
“刚才在佳佳家里……你是不是想起你妈妈了?能告诉我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仲星燃眼巴巴地看着他道。
闻纪年静了一会儿,说:“我也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家里本来是有照片的,后来房子……出了点问题,被收走了,所以照片也丢了。时间过去那么久,问只记得她身体不太好,说话的声音总是很小。”
“她在我生命中出现得很突然,我四、五岁的时候才真正见她第一面。当然,走得也突然,她实在受不了无休无止的治疗,自己把管子拔了。”
他甚至没有形容她的性格,因为她常年待在医院,几乎很少有和他独处的时候。有很多个深夜,他也在想自己的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梦里也只有一个躺在病床上的模糊身影。
仲星燃的心被狠狠地揪住了,他张了张嘴,却又安静下来不想打断他。
闻纪年自嘲地笑了笑,“其实我也不是不喜欢看动画片,只是有几次看见里面一家人快快乐乐的样子,就有点看不下去。小新的妈妈很爱他,大雄的妈妈也很爱他,唔,可能我还是比较适合看《狮子王》吧。”
仲星燃伸出手想揽他,抬到一半又默默地放下了,他觉得闻纪年不是那种需要别人可怜的人,或者说他甚至可能会痛恨这种怜悯。
他突然出声说:“那如果你是辛巴的话,我是丁满还是彭彭?”
闻纪年没看过《狮子王》,疑惑地问:“这两个是什么人?”
仲星燃冲他一笑:“它们不是人,丁满是狐獴,彭彭是疣猪。妈的,我不想当狐獴也不想当疣猪,要不……”
他顿了顿,低声说:“我当娜娜好了。”
《狮子王》也不错,没有家人陪着他,他可以充当他的同伴和家人,甚至是……再近一点的关系也不为过。
“娜娜?”闻纪年依旧不解。
仲星燃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在泥塑我自己吗,真是有病。啊对了,以后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可以随时跟我说,不要憋着。不管你有什么心事,我都愿意听。”
闻纪年慢慢地反应过来:“丁满,彭彭和娜娜,都是辛巴的朋友对吗?那我们也该算是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