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你为什么想帮那霍老爷子。”
踏出昏暗的林荫,广场上亮起的灯光重新挥洒在身上,
一边随着女鬼差,挪动着脚步,从行人身侧掠过,一边看着前侧,语气平静地出声问道,
“或者说,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闻言,引着路的女鬼差微微沉默了下,然后恭敬着回应道,
“……回禀天师,我和他应该算是战友。之前他和天师所说的,在他最后一次上战场,救了他的人,就是我……”
廉歌闻声,看了眼女鬼差,也没多说什么,一边走着,一边听着其的叙说,
“……那时候,我是他所在师旅,野战医院的一名护士。在那次战场上之前,我就曾经见过他,那是他一次负伤,腹部中弹,失血过多,从前线被抬下来的时候,人已经意识模糊了,腹部的伤口还在流血,
那天,不止是他一个人负伤……那是一场攻坚战,负伤的人躺满了帐篷里的床板,被炮弹炸断手,炸断脚的……有人就捧着自己断掉的手,痛苦地哀嚎着,即便是想昏过去,在一阵阵的剧烈疼痛下,也反复被痛醒……
野战医院的医生根本忙不过来,只能护士先对一些受伤的人进行止血处理……有个人被送来的时候,手从手肘处被炸断了,但手臂下端和上臂还连着筋肉……但是没有办法,一点办法也没有,医生根本来不及给他做手术,我们只能用刀,把他手腕还连接着的皮肉给彻底切断……
就在这种时候,他被从前线抬下来了,我负责给他止血……他的肠子就从那创口流了出来,血还在不停的流,我想找到出血的地方,止住血,但是怎么也找不到……即便我捂住他的伤口,血还是从手底下,不断浸出来……
这时候,他醒了……他睁开眼睛,看了看我,又转了转头,看了看周围,然后有些费力地抬起了手,在他自己衣服上摸索着,我赶紧出声问他,他是不是在找什么,他没说话,只是继续摸索着,直到他在自己胸口的位置按了按,确认了某样东西还在,脸上才露出了些笑容,只是他已经没了力气再从怀里把那东西拿出来……我就问他,需不需要我帮他拿出来,他应了,声音很微弱……
我就把手上的血擦了擦,从他怀里,摸索着,将他怀里放着的那样东西拿了出来,而这时候,他腹部还渗着血……”
女鬼差一边说着,一边在旁侧引着路,看着远处,似乎陷入了回忆,
廉歌听着,顺着这城市的街道,向前挪动着脚步,也看着这繁华的城市,
街道上,车流涌动着,道路旁,行人或是行色匆匆,或是散着步,
情侣依偎着,小孩正缠着他的父母想要买些东西,夫妻正提着买好的菜,一边说着白天的趣事,一边朝着家走去,
座座高楼里,万家灯火也已经亮起,照亮着这座城市,
……
“……把那样东西拿出来的时候,我才看到,那是几个信封,几个牛皮纸的信封,被他放在怀里,保护得很好。
看到那信封的时候,我有些愧疚。
虽然我的手已经擦过,但慌忙之下,手上还是带着些血迹,拿信封的时候,沾染到了信封纸面上……我赶紧又擦了擦手,才帮他打开了信封。
最上面的一个信封里……除了一封信纸以外,还有张照片,那是张合照,一个是他,除了他以外,还有个女孩,照片上,他正对着相机的方向笑着,女孩侧着身,仰着头,看着他,眼里噙着笑容……”
说着,女鬼差微微停顿了下,似乎在回想着那张照片,似乎那张照片再次在她眼前浮现,
“……那时候,周围的哀嚎声,痛呼声还响着,不远处的炮火声还持续着,那张照片上的画面,是一些和周围一切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我赶紧把照片拿出来递给了他,我跟他说,让他一定要坚持住,照片上那个女孩还在等他……
他伸手勉强拿住了照片,但手却没力气抬起来……我看着他,他用拇指轻轻拂拭着那张照片,一遍遍拂拭着,脸上渐渐浮现出了些笑容……
我拿起了信封里的信,帮他念了起来……信是那个照片里的女孩写给他的,看到信的内容,我才知道,那个女孩,也在这片战场上……信的前部分内容是女孩的近况,而后半部分内容,则是女孩和他对未来的畅想,在那畅想中,我们获得了胜利,他们回到了祖国,然后在约定好的地方见面……结了婚,然后生下一个孩子,他操持着生计,她教育着孩子……我就那么一遍遍念着,他也挂着笑容,一遍遍拂拭着那张照片……就那样,他挺到了医生过来……挺了下来,活了下来……
而那天,我所在的那个帐篷里,仅仅只有他和少数几个伤员活了下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