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承那副意气风发的笑容简直就像是在说“看,小爷无所不能”。
底下城池混乱,血与火交织在一起,大军压境的时候只能看到乌泱泱一片人。
但裴景承却一眼看见了郑晚瑶。
他身上那银白色盔甲正滴滴答答淌着粘液,大部分都是敌人的血,如今攀上城楼折断那旗帜后,预示着丰安彻底失守。
郑晚瑶也笑着回应他:“九卿。”
也就是说完这两个字的同时,她便忽然看见裴景承身后有人举刀偷袭。
郑晚瑶眉头紧皱正要开口,但是裴景承却仿佛已经预料到了般侧身便躲过了那致命一击。
从郑晚瑶的角度依稀只能看见少年将军手起刀落,就像是切水果般将契丹人的脖颈斩断,大片大片温热的血喷溅而出,原本就尸体遍地的城楼又多了数道血红痕迹。
裴景承冷着脸骂了声:“你们真是找死。”
随即他便干脆利落将剩下的那几个契丹军一并砍了头,明明是极为血腥的场景,但是裴景承脸上却没什么神情,他唯一觉得烦躁的就是好不容易跟郑晚瑶相见,结果就被人打断。
城楼之下的郑晚瑶,哪怕是看不见裴景承杀人时候的神情,但是也能感受到少年人身上那股暴戾冷血的气息。
裴景承这么些年来身上多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疤,他也逐渐退去曾经生涩稚嫩的少年气,如今在战场上非但能够独当一面,并且展现出极为可怕的肃杀气。
他和裴廉鹰一脉相承,是真正的狼鹰,唯独只有面对郑晚瑶的时候,裴景承好像又变成了许多年前那条黏人的尾巴。
他下城楼的时候将那面黑色旗帜卷在一起,然后眉眼含笑送给郑晚瑶。
“喏,小爷可是说到做到。”
明明才几天不见而已,然而裴景承却觉得如过三秋,尤其是前段时间郑晚瑶经历神庙的事情后昏睡不醒,他便日日向太傅写信,像个唠唠叨叨的小老头一样叮嘱对方怎样照顾郑晚瑶。
夏玄策面上自然是笑而不语,也礼貌客气地回了他几句。
如果是平时的话,裴景承早就已经抱着郑晚瑶腻歪,然而现在他那身衣裳实在脏污又腥,所以便眼巴巴只将旗帜递过去。
“阿瑶,你终于来见我了。”
裴景承的双手很干净,将旗帜递过去的时候两人手指相触,他微微碰了碰郑晚瑶的指节,就像是小狗在蹭着尾巴讨好。
他笑起来时爽朗明艳,半分也没有刚才杀人时的戾气,反倒是多了几分委屈的意味。
“本宫自然也是说到做到。”郑晚瑶将那面旗收好,然后伸出指腹缓缓擦去他眉眼下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