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的剩下的部分给我吧,”右边的恶魔嘶嘶道,“我一直想要一张活体椅子,会哭泣,会尖叫,那就最好不过了。”
如果是普通人听到这些议论,再看到恶魔的面貌,一定会软倒在地,吓到失禁也说不准,可盛玉年只想笑。
他在蜘蛛巢安置的时间很短,然而他不是傻子。难道鬼婆是为了做慈善才留下他,给他食物和工作的?难道穆赫特没有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杀了他,是因为牠善心大发吗?
这其中必定有更重要的原因,迫使巢穴中地位颇高的两个恶魔做出抉择。牠们决心要保住盛玉年的命,其他恶魔除了无用的挑衅和恐吓,还能做什么?
不过,他仍然表现出非常害怕的样子,低声说:“你们想干什么?是……是女士吩咐我在这里工作,管理坟场,我没有违规!”
三头恶魔爆发出刺耳的笑声,牠们围着盛玉年,尽情地恫吓、挖苦,以观赏他畏惧瑟缩的神情为乐,好在牠们还顾忌着盛玉年身上的气息,没有直接上手,用锋利的尖甲戳弄他。
等到人类脸色惨白,几欲昏倒,牠们才稍微满足,洋洋得意地放他离去。
盛玉年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出一段距离,然后,他故技重施,再次回头看了那三只恶魔一眼。
上一次他用这招,对穆赫特递出的是含情脉脉的眼波,恨不得将对方的四颗眼珠子全勾过来;这一次他再回头,丰润的嘴唇却噙着轻蔑的弧度,一张似笑非笑,眼尾上挑的美人面,足以让全天下的男人都气血上涌,在大怒中将脸孔烧得通红。
那些恶魔当然也是雄性,并且,恶魔终归要比人类的男人聪明一点。
牠们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被盛玉年耍了,当即怒不可遏,猛地朝他跳袭过去,誓要抓住那个可恨的人类。而盛玉年飞快地换了一张脸,惊叫着开始逃命。
人类必然跑不过八条腿的恶魔,盛玉年一边大喊救命,一边被骨头绊倒在地,眼看就要迎来他的第二次死亡,半空中,灰白的蜘蛛蓦然汇聚出鬼婆的人形。
牠盯着三头气势汹汹的年轻雄蛛,干瘪的嘴唇微动,吐出一个词语。
“滚开!”
半空中仿佛打了个雷霆,三只恶魔措手不及,被震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好不狼狈。
鬼婆厌烦地盯着牠们,没好气地说:“还不快走?”
盛玉年像是被吓傻了,他跳起来,一声不吭地抱着自己的工具,埋头便跑。
他犹如一只惊惶的鹿,一头撞进自己的小窝,扑在那些没编完的蛛丝上,吓得全身发颤,扑簌簌地抖个不停。
接着,他将这许多的颤抖,狂跳的心声,还有抽泣一般断断续续的吐息,一股脑儿地打了个包,统统丢到丝线那头,全砸到穆赫特的身上去了。
巢穴里,穆赫特一下睁开眼睛,困惑地挂在网上晃了两下。
这些天来,牠总算发现一个还不错的放松办法,那就是闭目养神,将多数注意力集中到那个罪人手上,听他柔软轻缓的编织声。此时乍然听见这些动静,穆赫特也懵了一下。
怎么回事?
牠的一根足肢微微转动,便听见了老妪正在坟场教训那几只年轻的巡防者的声响。
……原来如此。
魔蛛瞬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困惑过后,另一种十分新奇,但是切实存在的不悦之情,像雾气一样笼罩了牠的心。
蜘蛛巢里的罪人是我的所有物,并且只能是我的所有物!不过是三个卑贱的巡防者,竟敢违背我的意志去捕食他,还将他吓成这样,只能跑回来瑟缩发抖。我真该……!
穆赫特顿了一下。
我真该怎么做?
他确实可以为了这个小罪人处死那三头年轻雄蛛,但这样势必会在蜘蛛巢里传递出确切的信号,罪人也会因为牠的庇护,一跃获得超过他身份的地位,更何况,对方又是这么一个矛盾重重,称得上神秘的人类。
穆赫特看不懂他,一个连恶魔都看不懂的人类,势必十分危险。
既然老妪已经教训过牠们,这一次,我就暂且寄存下这些年轻雄蛛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