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号只希望母体不要难过,不要对自己失望。
感觉到六号的情绪有异,徐久回过头,看到他内疚的神情。
“怎么了?”他急忙捧住六号的脸庞,手指拂过他凉滑的鬓发,“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六号嘴唇微动,眼睫不住发颤,嗫嚅道:“我还不够完美……”
徐久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他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叫什么事儿啊!”他哭笑不得,为了安抚六号,他赶紧直起身体,“慢慢来,我知道这件事很难办成,咱们都别急,稳妥一点,不是很好吗?我怎么会怪你呢?”
见他耷拉着眉毛,仍旧怏怏不乐,徐久没办法了,只好学着他的样子,在六号同样冰凉的前额上亲了亲。
六号立即抬起眼睛,透过浓密的睫毛,怯怯地凝视徐久。
青年的嘴唇温暖而柔软,在他的表皮上印了两下,那里就像是要烧起来了……
六号继续哼哼唧唧,可怜地问:“真的吗?”
看到他这副样子,徐久十分怜惜,他知道,六号和他一样,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和朋友相处的小……好吧,大水母。
于是,他再多亲了两下,笃定地说:“当然啦,我永远不会怪你的。”
六号不动声色,缓缓地咬紧、咬死了位于食道后方的嗉囊。
饥渴犹如沸水,煎熬着他的身躯和心灵,六号着魔地盯着人类的嘴唇,每一寸皮肉都嗡嗡颤动,鼓胀得快要开裂。灼烧感像野火一样迅速蔓延到全身,将他淹没在无尽的情欲之海中。
伴侣的魔力,岂是他能够抵挡的?
尽管徐久觉得六号的眼神十分怪异,看得人心里毛毛的,但想了下,六号又怎么会伤害他呢?因此只当作自己多心了。
“下午换班的时间快到了,我去上班,你要去找吃的吗?”徐久问。
“不,”六号说,“我跟着你。”
六号顶着时夜生的脸,继续变得透明无色,跟随在徐久身后,帮助他打扫场地,搬运重物。这两日的工作虽然繁重,但没有之前那般琐碎,还算是好应付的差事。
如此平安无事地过了四日,第五日的上午,徐久难得被分配到办公区域,正悠哉悠哉地分拣废弃文件,把它们塞进碎纸机里,忽然听见走廊里传出一阵说话声。
“……是、是,您说的是,我一会儿就办……诶!好,我记住了。”
语气是低级员工惯常拥有的谄媚,谈论内容也听不出什么,只是那个声音,令徐久没来由地皱了下眉。
好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
声音的主人结束对话,朝他所在的房间走来,徐久本来没打算怎么着的,对方在房间里翻找了一阵,抱着一堆文件转过身,忽然惊道:“小徐!哎这不是小徐……6号吗?”
徐久猛地抬起头。
“伍志强?”
熟悉又陌生的故人乍然出现,昔日的10号,唯一在极地站里称得上和徐久有来往的清洁工,此刻穿着研究员助理的制服,就光鲜亮丽地站在徐久面前。
徐久张大嘴巴,顿时觉得一阵恍惚。
和伍志强谈话的那个清晨,以及用水果干换取清洗油桶的交易过程,明明只过去了数月,现在想来却像上辈子一样遥远了。伍志强小小地摆了他一道,让他被胖主管踹了一脚;他则取代伍志强的命运,替对方来到地下实验场,不仅差点死在这里,也遇到了改变他一生命运的六号。
“你……你怎么在这里?”他讷讷地问。
伍志强哈哈大笑,过来就要拍他的肩膀,徐久急忙捏住六号的一根触角,不叫他轻举妄动。
六号在彻底拥有人形之后,就对自己抱着极其强烈的占有欲。这几天来,徐久看得分明,六号是不允许任何人触碰自己的,连与自己稍稍接触过的清洁工,他都表现出毫不掩饰的敌意,只想将其杀之而后快。
“来来来,这边说话,小徐啊!”伍志强此刻春风得意,揽着他的肩膀,就将徐久往角落里带。
六号锁住横流的毒液,尽管他的神色已然狰狞得令人胆寒,但既然母体下达了指令,他只好暂且忍耐,阴森森地盯着眼前的人类,看对方无所顾忌地触碰他的伴侣。
“说实话,我呢,那时候也有点对不住你,哈哈……哎,我们不提过去不愉快的事了,好吧!”伍志强骄矜地微笑着,“你看,我现在也算是……嗯?”
他一边仰头,一边炫耀地展示他的制服,“怎么样,还不赖吧?”
徐久觉得这人蛮好笑的,不过,他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问:“伍哥,你怎么也下来了?”
伍志强得意地解释:“当然是因为你伍哥运气好!前些天,我帮一个研究员做了点事——是什么事你别问!我也不会说,咱们这行,最重要的就是保密。就为了这件事,那个研究员很欣赏你伍哥啊,所以愿意调我来当他的助理,顺手就把我带下来了。怎么样?咱现在也算是体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