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生的脸色立即就变得难看起来,他目光如箭一般射向池未煊,“为了个女人,你竟敢这么威胁我?西方国家教育你的就是六亲不认?”
“您在泱泱天朝,不也一样六亲不认?”池未煊毫不客气地反讽道。
宋衍生脸上尽是愠怒,片刻后,又变得苍桑起来,“未煊,那件事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还要放在心上吗?爸爸……”
“我没有爸爸,我爸爸在二十几年前抛弃我们那一天起,就已经死了,宋省长,我高攀不起。”池未煊没再看宋衍生,他微转目光,打量起书房的摆饰,忽然被一张挂在墙壁上的照片吸引了全部目光。
那是一张很老旧的照片,背景是知青下乡时的联欢会,照片上有三个人男人,最左边是年轻时候的宋衍生,中间那个人他隐约有点面熟,却不知道在哪里见过,最右边那个,他皱着眉仔细回忆了一下,似乎也在什么地方见过。
宋衍生被他的话气得吹胡子瞪眼,突然见他向那张照片走去,他眼神闪烁了一下,却不慌不忙走过去,“你在看什么?他们是我当年下乡时认识的朋友,如今失散了,找不回来了。”
池未煊冷笑道:“如今您发达了,怎么还会记得这些穷朋友?连姓都会改的人,肯定巴不得跟过去撇得一干二净吧?”
“你!”宋衍生气得胸口都痛了,他举起手,望着池未煊倨傲的模样,最后颓然地垂下手。这一刻,站在池未煊面前的宋衍生,少了省长的光环,只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我知道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怨恨我,当年,我没有伸出援手,是我不对。未煊,我已经老了,不要再记恨爸爸了。”此刻的宋衍生,只是一个请求宽恕的父亲。
池未煊心底微微动容,他想起他们这些年吃的苦,想起至今下落不明的妹妹,他的心又变得冷硬。他盯着他,咄咄逼人道:“您以为您请求宽恕,就能让我原谅您?您做梦!这些年来,只要想到您见死不救,我就恨您!比恨夺走妈妈财产的乔震威还恨!可是正因为您是我父亲,我连报复您都不能。我不会宽恕您的,您就带着您的罪孽去黄泉向外公外婆赎罪吧。”
池未煊说完,转身拂袖而去。他心口充斥着强烈的恨意,流落边境的辛酸,亲眼看见妹妹被欺辱的无助,看见妈妈因无钱治病而险些死去的绝望,他不会轻易原谅他,绝不!
晴柔从梦里惊醒过来,她仿佛感觉到什么,环视了一下屋里,屋里没有池未煊的身影。她慌忙跳下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上,拉开门飞快奔了出去。
“池未煊?池未煊?你在哪里?”晴柔边跑边喊,她感觉到了他的痛苦,亦感觉到他的伤心,他怎么了?他去了哪里?
晴柔光着脚冲下楼梯,刚跑到二楼,就看到池未煊从走廊尽头走出来,她站在原地,看着他从黑暗走向光明,站在了她面前。她抚着胸口微笑,“你去哪里了?我以为你抛下我回去了。”
池未煊眼里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着,他上前一步,将她结结实实拥在怀里,他的眼眶湿润了,“真傻!”
晴柔被他抱得很紧,呼吸都梗住了,她想看看他,他却不让,“苏晴柔,让我抱一抱,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晴柔没有再挣扎,她安静地靠在他怀里,即使他将她抱得很不舒服,即使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池未煊埋在她的颈窝里,不知过了多久,晴柔感觉到脖子上湿湿热热的,她心底一震,他在哭吗?为什么?他的脆弱激发了她心里强烈的母性,她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只想让他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池未煊再度抬起头来时,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他低头看着她冻红的脚丫子,轻斥道:“怎么不穿鞋子就下来了?冻感冒了怎么办?”
他的声音低低哑哑的,晴柔微笑了一下,正想说什么,鼻子痒痒的,她一张嘴,就连打了几个喷嚏,她揉揉鼻子,“我没事啦……啊,池未煊,你干嘛啊?”
晴柔突然被他拦腰抱起,她吓得叫了一声,连忙揽住他的脖子,却听他在她耳边说:“苏晴柔,我们回家吧。”
晴柔笑得阳光灿烂,仿佛能把他心头的阴霾都驱散,她重重的点头,“好,回家,回我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