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还是一身玄衣,愈发显得腰窄腿长。
有些瘦了。
樱宛看着他苍白的俊脸,心底酸涩难当。
到底是自己害了男人,可为了外婆那一条命,她……她不敢说。
只盼着平安度过灶神祭,她离开厂公府,男人能接受旁人的奶水。
就还有一条生路。
只是她再不能陪着他了。
强忍住心底的疼痛,樱宛坐在妆台前:“我不过是一个小奶娘,皇宫那样的地方,从前想都不敢想,今天也能跟着厂公去见识见识。”
那日之后,顾玄卿的眼睛渐渐复明,现下,他看得见。
男人含笑,站在樱宛身后,帮她挽起沉甸甸的一头青丝,“我没把你当你奶娘对待。”
当不当奶娘都好,今日过后,恐怕……再无瓜葛。
“今日,要好生打扮。”顾玄卿轻声道。
樱宛乖顺点头,“嗯。只是不知道这样重要的宴会,我该穿什么。”
话说完,她自己都笑了。
遍观大央三百年历史,大约从来不曾有她这样身份的……奶娘,能进入东宫,拜谒太子。
她算是,独一份儿。
男人略嫌粗糙的修长手指,梳过女孩墨玉似的长发,“你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无需顾及你是谁的妻子,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
名义上,他……是个太监。
本不有妻子。
自然,也不应该用太监夫人这个荒谬的身份,束缚住樱宛。
他要她漂漂亮亮,开开心心地,过完今天。
她要走,他就送她一份最尊贵的礼物。
她会喜欢的……
女孩漆黑的长发,水一样在指间流泻而下。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能为她梳头……顾玄卿苦笑,或许,真的是要死了吧?
他竟然如此珍惜,和樱宛相处的一点一滴。
樱宛感应过来时,顾玄卿已经为她梳好了发髻。
镜子里的女孩,不像妇人。
倒像个未出阁的少女。
樱宛虽然不懂这些,却也有几分不安,“这……这行吗?”
顾玄卿微笑,“很好看。”
原来,她在家做姑娘的时候,是这般的……美丽。
怪不得有人那样爱她,要与她私奔……
想到这儿,顾玄卿脸色不易察觉地一沉。
他……人之将死,很想知道,被樱宛那样爱着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玄卿状似不经意地:“你那个小哥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