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蓠武断地以为,其实说穿了,就是一种怯懦和不负责罢了。
因为没有勇气去独自承担生命里的种种,就只能主动地,或者被动地,绑架上一票“志同道合”者。
然后,开始的时候能够互相鼓励,互相支持,以增强自信心;结束的时候能够互相指责,互相推诿,以减轻负罪感。这大概也算是另外一种程度上的互惠互利了。
还有的人是奔着能被一个人全心全意地关注,全副身心的在乎而去的,他们常常自认为是“被忽视者”,或者“缺爱的人”,那种被人在乎的感觉,就如同好酒对酒鬼的吸引一样,让他好奇,迷恋,然后上瘾。
那么,这“缺爱”又是怎么回事儿呢?
江蓠觉得,人对他人关爱的需要,可以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现实中别人给予的关爱,关注,另一部分就是自己给予自己的关爱,满意。也就是说,自爱,以及他爱,组成了一个人对于爱的感知能力。当其中一方面有了不足之后,就有可能两种情况,一种是此消彼长,代偿性弥补,第二种就是雪上加霜,两者同时减少。
对于这种情况,不同的人或许有不同的看法。但江蓠总是近乎偏执地以为,如果一个人足够爱护自己,足够珍惜自己,足够了解自己,大概就不需要再索取现实中的关爱了。
而她以为,这种理想状态,其实就是自强、自立、自信三者呈完美状态时的结果。
如此一来,她就得到了一个诡异的结论。她会动心,会动情,不是因为对方足够好,还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好,不是对方需要她,而是因为她需要对方。
什么为了你好,什么因为感恩,什么无怨无悔,到头来,不是骗别人的谎言,就是骗自己的白日梦。
当然,还有人是奔着不孤独,心有所归去的,在江蓠看来,这和归属感、认同感,其实是一回事儿,就是给自己的人生安上了一根保险丝,提高抗风险的能力罢了。
想了这许多,她终于把目光放在了比较熟悉的两个人身上,那便是今生的父母,江云天和谢玉娘。
在正常人,而不是她这样有点儿偏执人眼中,这样的夫妻应该称得上是情投意合,相依相知,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存在了。
那么,真实的情况又是如何呢?
江蓠此时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大胆分析这其中的细节,希望能得到一个更接近真实的答案。
据她所知,江云天是散修出身,三灵根,这些条件表明,他在见到谢玉娘时的生活不会太容易,但三灵根的资质,也能够保证他过得不是特别差了。
总之,如同大部分出身贫寒的人一般,他们的性情里,多多少少都有几分自卑。自卑会导致几种看起来截然不同,但又存在相关性的可能:
要么表现的特别不自信,什么都要去别人那里找认同感,只有大家都认为这么做不错了,才敢下决心去做。
要么就表现得格外强势,因为怕被别人看穿,就拼命地用和内在诉求完全相反的举止,来掩盖自己心灵上的伤口,并自我催眠一样告诉自己,现在这个做戏和伪装的我,才是真正的我,于是,久而久之,假的似乎变成了真的,真的则似乎变成了假的。
当然,还有第三种,这一种情况相对复杂,江蓠自己也不能说的很清楚,只能将之概括为,和第一与第二种不同的情况。
而在修真界里,第一种人大概是活不长的,大部分人为了活下去,都变成了第二种,或者第三种情况,第三种姑且不提,只说第二种吧!这种情况下的人,对于认同自己,信任和依赖自己的人,抱有相当的好感。
原因无他,自己骗自己看起来很容易,但有时候,那个真正的自己并没有那么好欺骗,它会时不时冒出头来,刷一下存在感,引起修真中所谓的心障,或者说心魔。那么,自己骗不了自己的时候,怎么办呢?最简单的办法,找别人来帮忙,通过外界的肯定反馈,强化自我催眠的效果。
这就相当于一句假话重复说上一百次,就有可能变成真的一样。于是,能够帮助自己进行自我陶醉的人,就会开始在这种所谓的好感中沉沦,并且上瘾。于是,“动心”,“喜欢”,“相知”,这些美丽的词汇,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现实。
从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来看,江蓠觉得,谢玉娘的性情是符合这种“帮忙者”的定位的。正因为她符合江云天的内心需求,所以,江云天愿意倾心守护她,愿意不惜一切的爱护她。
至于谢玉娘,江蓠不清楚她的过往,无从评价,但从上面的分析里,已经能够看出,所谓的美好感情,所谓的夫妻情深,在被说穿了,看透了之后,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