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蓠认出了开门的人,就是邙山村那个姓牛的村长之子,在她的记忆力,这人叫牛大壮。
记忆中,牛大壮是个牛犊一样的少年,常常长着身体强壮,欺负村子里的小孩子。而现在的牛大壮很瘦弱,浑身都没有几两肉,眼睛里还带着中痞子气息,瞧见江蓠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轻浮之色。
“义父,你这是给我寻了个媳妇来吗?模样不错,就是年纪小了些!”看见江蓠的第一眼,牛大壮流里流气道。
“我是来问你一些事情的!”江蓠稍稍放出了一丝修士的威压,老猎户只是脸色白了一些,牛大壮竟是险些一头栽倒,不得不伸手扶墙,勉强站稳。
江蓠直接把自己的来意,还有十张画卷摆出来,让这牛大壮辨认。
牛大壮不敢再怠慢下去,一张张看罢,却没有挑出君羽的那一张画像来,却是挑出了凤梓暄的那一张:“就是他!就是他救下了江蓠那个倒霉丫头,我不会记错!”
“你确定?”江蓠的心一沉。
“确定!”牛大壮忙不迭点头。
江蓠并不觉得牛大壮在说谎,放心手里的柴刀,收起画卷,径直离开邙山村。再次雇了一辆马车,在三日三夜后,回到云霞城中。
她的心里头有太多的疑问,但又觉得,事情的真相,似乎就应该是如此。
假如救了她的人真是凤梓暄,后者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事儿安在君羽的身上呢?是怕这收徒的人不是君羽,门派里高阶修士心里有意见,不同意她继承九霄峰的衣钵吗?
可是,若是出于这种考虑,凤梓暄本可以把事情做得更干净一些,比如说,在邙山村中人面前现身时,就可以用法术模拟出君羽的模样,或者用某种改动记忆的法术,保证邙山村中的知情者悉数闭口。
可是,凤梓暄并没有如此做。他不曾掩饰过自己的模样,也不曾出手灭口,反而任由自己顺利见到牛大壮,迅速找到真相。
她不觉得,原著中遥隔千里路,运筹帷幄中的大反派,行事会如此大意疏忽。
那就是说,凤梓暄有意让她找到真相!
还有,梦南柯说,那个人是元婴期修士的修为。如果这句话没有错,那就表明,凤梓暄根本不是金丹期修为,而是元婴期!
假如君羽和凤梓暄,本来就是同一人呢?
路上,江蓠曾经仔细想过这个问题。结果是:那不可能!
她见过凤梓暄的剑法,走的是纯正术剑的路子,没有一点儿心剑的气息。她相信,修士的模样可以伪装,修为也可以掩饰,唯独这剑道的气息,半点儿不会出错。
越是想下去,她的心情便越是沉重,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一种怎样的态度,去面对凤梓暄。
她其实能窥测到凤梓暄的几分用意,不外乎是想用这种办法,进一步收拢她的心,让她成为他最忠实的追随者,进而让君羽和九霄峰都站到他的身后。
可是,就算明知道如此,她还是不自觉地踏进了这个危险的棋局,甘心成为棋局中一颗命途未卜的棋子!
这种不受控制的心意,这种脱离了理智管辖的激情,让她很不安,很害怕,很恐慌。
当有一天,你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和信念,都不再受自己掌控,而是只能任由另一个人左右,那一刻,这种源自于未知的恐慌,让江蓠觉得绝望。
她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也知道自己在抗拒什么。
前世今生,她从未将自己的心,彻彻底底交到另外一个人的手中。即便是面对今生的父母和姐姐,她依旧有所保留。
在所有的人际关系里,比如对父母和姐姐,比如对谢子俊,甚至是对张问水,她总是在照顾别人,在保护别人,在给亲近的人带来安全和希望。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并非是因为她真的有如此无私,如此伟大,只是因为她压根不信任别人的保护和恩惠,不信任别人的善心和好意,才宁可用自己的双手,为自己的命运撑起一片天空。
所以,她不喜欢接受别人的保护和恩惠,也不容许让自己的喜怒哀乐受别人影响。
看吧,她江蓠,从来都是如此自私,如此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