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艾德森和宋玉虹一次也没回来过,不是不思念去世的女儿,而是无法面对。
这些年,乔岩几乎每个月都会来。哪怕再忙,也要过来陪着她说说话。艾琳似乎成了他的精神寄托,每次倾诉后心情就会变得舒畅。
今天早上出门,天气就阴沉沉的,此时此刻下起了小雨。宋玉辉扶着宋玉虹安慰道:“姐,你起来,地上凉,小心伤了身子。姐夫,你也别哭了,琳琳看到你们这样,也会很难过的。”
乔岩转过头抹掉眼泪,将艾德森扶起来道:“爸,身体要紧,起来吧。”
艾德森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拿着袖子仔细擦拭着墓碑。见俩人情绪稳定后,宋玉辉拉着乔岩来到一边道:“让他俩多陪陪琳琳吧。乔岩,这次回来,我们要办几件事,我姐夫想让琳琳回东北老家。”
听到这件事,乔岩有些发懵,不等他开口,宋玉辉又道:“乔岩,我知道你对琳琳有别样的情感,但是我姐和姐夫也需要她。如今,他们已经退休,儿子在新加坡,肯定不会回来了。落叶归根,归宗认祖,这是中国的传统,夏州毕竟不是她的故乡,所以,你的理解。”
乔岩不禁眼眶有些湿润,虽然有些不舍,但也得放手。点了点头道:“行,这样也好,琳琳有爸妈陪着,一定不会孤单。”
宋玉辉拍了拍肩膀道:“乔岩,你也该和过去做个了断了。你的真挚情感,我们都看在眼里,我是打心眼里敬佩。但不能一直这样沉沦下去,你也是有爸妈的人,总不能让他们看着你这样吧。”
“你把琳琳藏在心里,就足够了。你必须得放下,琳琳要知道这样,肯定也会伤心难过的。年初,我听说你又重返政坛了,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你就不是当老师的料,官场才是属于你的舞台。”
宋玉辉顿了顿继续道:“第二件事,那天,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打算把那套房子给了你,你要同意的话今天就去过户。”
乔岩立马拒绝道:“小舅,我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我是不会要的。”
宋玉辉沉默片刻,决绝地道:“你要不要的话,我们就卖掉了。还有那辆宝马车,一并处理掉。”
乔岩点头道:“这是艾家的事,我无权过问。那什么,卖之前,我可以带走琳琳的几件东西吗,想留个念想。”
“没问题,咱们一会儿就回去。倒是有好几家打听房子的事了,那我们今天就处理了。”
宋玉辉本来想和乔岩好好聊聊,转念一想,既然要切断,那就彻底切断。否则,他还会沉湎于过去走不出来。
工作人员过来打开墓穴,取出骨灰盒,如同当初放下去一样,没有丝毫损坏或腐蚀。乔岩当时挑选了最贵的金丝楠木,依旧会腐烂,但可以让她多在世上停留几年。
把骨灰盒包装好,工作人员把照片取下来,用角磨机把名字给磨掉。看着每天陪伴的人马上要离开,乔岩始终隐忍着,他不能哭,不能让艾琳父母过度伤心。
回到住处,俩人开始收拾需要带走的东西,而宋玉辉则和上门看房的谈论价格和合同,乔岩则来到艾琳房间,看着摆放在桌子上的照片,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双手横在椅子靠背上,埋头低声啜泣起来。
宋玉虹进来看到这一幕,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上前伸出手悬停了片刻,最终还是落在乔岩肩膀上。
乔岩迅速起身,擦掉眼泪道:“妈,对不起。”
宋玉虹坐下,叹了口气道:“有啥对不起的,我们从来没怪过你。乔岩,你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能在琳琳临走前给她举办婚礼,我们都很敬佩,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这么些年,你一直陪着琳琳,我们都看在眼里。去了陵园,别人家的墓碑都是灰沉沉的,唯独琳琳的光洁如新,甚至连杂草都没有。能坚持这么多年,确实不容易。从我们内心讲,非常认可你这个女婿,可是……”
“不说了,越说越伤心。有些事玉辉都和你说了,我就不重复了。以后你要好好的,也别单着了,再耽搁真就把自己给误了,别让你爸妈再操心。以后想琳琳了,就回来,那是她的家,也是你的家……”
说着,宋玉虹已经泣不成声,趴在艾琳的床上嚎啕大哭,似乎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
房子价格合适,当场就签订了合同并转账。宋玉辉带着艾德森去交易中心过户,又找了家搬家公司开始搬东西。东西不算多,把一些有纪念价值的带走,剩下都给新主人留下了。即便留下,将来也成了垃圾丢掉。
征得宋玉虹同意,乔岩拿走了艾琳的几张照片和画的一幅画。还以为他们会停留一宿,事情办完后坚持要离开。乔岩把他们送到高铁站,到了进站口,宋玉辉坚持不让他进去,道:“就送到这里吧,你也回去吧,累一天了。有时间多来京城,我永远是你的小舅。将来等你结婚时,我肯定会来,而且一定会送一份大礼。”
说着,紧紧拥抱,然后将其推开,挥着手微笑着进了站。
乔岩站在门口在雨中伫立了许久,回到车上衣服已全部湿透。他哪儿都没去,直接回到家中,蜷缩在沙发上失声痛哭起来。
此后他的生活,再无艾琳。
天黑了,乔岩缓缓坐起来,伸手拿手机的时候,从口袋里掉出一张银行卡,拿起来一看,压根不是自己的。猛然想起离别的时候,宋玉辉和他拥抱了,该不会是他给的吧。
乔岩立马打了过去,宋玉辉道:“是我给的,房子和车卖了两百二十万,钱都在卡里,密码是琳琳的生日,你也不要推辞了,这是我姐和姐夫的意思。你的事,他们也没帮过什么忙,这笔钱兴许以后能用得着。”
“我姐让我转告你,有什么事就开口,她虽然退了,还是有一定人脉的,她会一直关注你的成长……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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