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九缓缓放开双手:“听见了么?”
“听见什么?”
“仔细听……”
霍桐儿定下心来,竖着耳朵聆听——万籁俱寂,唯有雪风卷着梅树沙沙作响。心越静,听见的声音就越多,即便没有瞧见那些红梅,却也能听见那些红梅绽放的轻响。花骨朵外裹着一层薄薄的霜壳,每绽放一朵,霜壳便碎裂一个。这偌大的梅林,万树红梅悠悠绽放,碎裂的岂止是一个霜壳。
此时此刻,霍桐儿终是明白了“听梅”两个字的深意。
那是独属于梅花的勃勃生机,是别具一格的赏梅法子。只听不看,却瞧见了更多、更远的风景。
妙!
霍桐儿睁眼转头,本想对花九说点什么,瞧见花九正在闭目听梅,便将话都忍在喉间,悄悄地赏起花九来。
梅花虽艳,可霍桐儿更喜欢花九这样的清俊。
黑色的幞头上落了一层细雪,还有些许碎雪沾染了她的眉,甚至还有落上她的长睫的。花九的背后是灼眼的梅红,那些梅花越是灼眼,衬得花九就越是出尘。
说也奇怪,最初只觉得花九俊秀,可相处得越久,就越觉得她入眼好看。霍桐儿忽觉自己词穷,嘴角微翘,忽然生出一个逗弄她的念头来。
只见她揪起一绺青丝,轻轻地刮过花九的高挺鼻梁。
痒!
花九惊忙睁眼,撞上了霍桐儿满是笑意的双瞳,霎时脸颊飞红:“妙、妙娘你……”
“你听到了什么?”霍桐儿问。
花九这会儿哪里还能听梅,分明只能听见自己狂乱的心跳:“梅花开了。”
“我知道。”霍桐儿酥声应话,不只是梅花开了,还有她们的情花也当开了。她想到了花九的出身:“探花娘,如此诗情画意的美景,不作诗一首?”
花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既然是妙娘要的,我自当奉送。”
“愿闻。”
“我且想想……”
花九仔细酝酿,浑然不觉霍桐儿此时正窃笑着看着她。她喜欢极了花九这认真的模样,这人踏实又温柔,实在是上好的良人。只是,也不知这个呆子何时才能主动那么一点点?亦或是,开窍那么一点点?
“白雪随风舞,红梅……”花九刚吟到一半,便停在了原处。
霍桐儿看她神色不对劲,便沿着她的视线往身后看去——数步之外,站着一个青年公子,花九不认得,霍桐儿却是认得的。
“可是在下惊扰了二位的雅兴?”青年公子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狐裘,从他发髻上的玉冠看来,应当是个富贵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