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探马的禀报中充斥着神神鬼鬼的奇闻,不像军情,更像是说书先生口中的怪谈。
敌袭就敌袭,中了埋伏就中了埋伏,胜败乃兵家常事,偏要搞出这些神鬼之说来动摇军心,散播恐惧,到底是何居心?
尉迟雅耐着性子听完,便想要张口怒叱。
林曦忽然伸手按住她的肩膀:“等一下,这个人有点奇怪。”
尉迟雅身子一僵。
这是她与大夫人的第一次身体接触。
不仅仅是不自在,更有一种被侵略的愤怒。
两人虽然在江晨面前谈笑自若,但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中间一直隔着一个江晨,心照不宣地划下了界限。
大夫人却打破了这条界限,把手伸进了尉迟雅的地盘。
这难道不是一种宣战?
尉迟雅冷冷地瞥了林曦一眼。
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在隐忍,从一开始的伏低做小,到现在独自掌兵,立下赫赫战功,可不是为了永远跪倒在别人的绣花鞋底下。
这里是西山军!
是我尉迟雅的地盘!
你还想用大夫人的身份来压我,未免打错了算盘!
林曦却没有看她,而是仔细打量跪倒在地的那个探马,轻轻叹了一口气。
“跑这么远回来报信,辛苦你了,大将军已知晓,你可以安心上路去了。”
那探马不明所以,直愣愣看着她。
尉迟雅也收敛怒容,惊异地打量起探马。
江晨若有所思:“阿曦,你的意思是,他已经死了?”
在他目光注视下,那探马猛然一惊,似是想起了什么,身躯颤抖起来。
林曦面露怜悯之色,柔声道:“你应该想起来了吧?你们五名探马,真的剩下你一人逃回来吗?”
探马浑身哆嗦,一下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地上,最后看了尉迟雅一眼,忽然嚎啕大哭:“大将军——”
随着这一声呼喊,他身上冒出青烟,在所有将士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整个人从脚往上开始消融,待青烟消散后,地上只剩下一滩血水,血腥扑鼻。
尉迟雅看得寒毛直竖,久久无法言语。
林曦轻轻拍了拍她的后颈,柔声安慰:“他是个忠勇之士,只剩下一丝残魂,也凭着一腔执念跑回来报信,宁愿冒着军营煞气,也要见你最后一面,死得其所。”
尉迟雅良久才开口道:“谢谢夫人。”
江晨看出她心情沉重,捏了捏她的手掌,劝道:“阿雅,好好睡一觉吧,黑荆城的事不急于一时,明天再理会。”
“嗯。”尉迟雅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