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了。”
楚斩雨轻轻地笑了,他拿着热乎乎的湿毛巾擦干净薇儿的脸颊。
“我所见到的,是被晨曦涂上了金色光芒的新型战斗机,看起来很像鸟儿的形状。”楚斩雨将拳头抵在胸口:“后来我参军了,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金色的身影。”
“如果不参军,坚持写作的话,会过的比现在更好吗?书上说,军人是辛苦的。”
“不会的,无论重来多少次,我都会那样选择,我那时的愿望早就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文学梦了,文学当然很好,但是我那时最大的愿望,就是去保护其他人;再华丽的文字,也没办法变成剑和盾。”
“楚没有考虑过自己吗?”
“我自己一直都很幸福。在我看来,能够像我的前辈们那样,去保护比我们弱小的人,不让灾难熄灭人类的薪火,这是我身为军人,最幸福的事情。”
楚斩雨继续说道:“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悲惨的人,在怪物的袭击里目睹全家身亡的,在战争里颠沛流离身无定所的,家破人亡的,精神失常的,身体残废的……在灾难面前他们不能保全自己,断掉的手脚也不会像我一样长出来了。”
“实际上我经历了友情和亲情,可是有些人,就连这基本的幸福也没有得到过。”楚斩雨摸着她的头说:“我已经足够幸运,没有必要过分爱怜自身。”
薇儿听完他的话,一知半解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想睡觉了,楚斩雨带她回到房间,看着她钻进被子里,离开卧室前,他还帮薇儿理了理被角,把边角布料塞进下面。
她又把头伸出来:“楚要爱自己。”
楚斩雨轻柔地和她告别,关上灯和门,留给这一方空间小小的寂静。
一场寒冷的雨曾经落入他的眼睛,世界便变得水雾弥漫,耀眼却没有温度的月亮,在夜空中湿透了洁白的面容。
二度异潮,继承了由“觉者”带来的一度异潮的一切特质,在这基础上,灾难升级,让世界宛如跌入真正的地狱。
楚斩雨走过走廊,站在一扇玻璃窗前。
二度异潮的场景,和人们想象的灾难片完全不一样,没有海啸火山地震,最初甚至也没有怪物出现,那一天很宁静;在事发之前,老年人躺在摇摇椅上享受阳光,孩子们在水泥地上追逐游戏。
那一天,全世界都下了一场轻柔的雨,沙沙声轻柔地缠绕在人们的耳边。
这场雨维持了两秒。
自那之后,二度异潮爆发了。
幸存的人们将二度异潮称为“暴雨纪”。
不会再有那样的雨月夜,以迷离的光在幽暗间穿梭,静谧辉色倾泻,宛如无缘由飘落的轻雨,朦胧中窥见天外飞来的影子:正在将整个世界吞没。
玻璃里映出了楚斩雨自己的样子。
这是一张无论做任何事都可以被原谅的脸,每当有人赞美他的长相时,楚斩雨总会格式化地笑笑,将惶恐藏在心底。
这张脸,这具身体,都是借贷。
自从注意到了身边在暗处阴冷凝视着的孤独,那就无法再自欺欺人假装没看见;自那之后,能自我拯救的只有他自己。
“晚安,薇儿。”
楚斩雨也悄悄地说,离开的步调,轻柔得像是一场毫无缘由的轻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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