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准备说什么时,那榻上的女子却率先开了口。
“君则,与程公子无关,是我一时失了……”
泱泱当然欲要好好解释一番,但她的话并未说完,便随着身旁男人忽而起身的动作止住了。
“既服了药,便好生歇息。”
泱泱觉得他的目光在她的唇上凝了一瞬,但对方却又很快挪开了视线,转而望向陆君则,淡道:“陆公子若有何疑虑,不妨借一步说话。”
陆君则没有反对。
两人很快行至院落廊前。
此时廊中还未点烛灯,因而周遭被深黑笼罩着,二人的神情皆难以辨明。
率先开口的是陆君则。
他注视了泱泱所在的卧房片刻,才转过了身,向程绥之躬身拱手。
“今晚之事程胥公子在归来途中已经尽数告知,在此谢过阁下对嫂嫂的救命之恩。”
说到这里,他抬眸直直望向程绥之,继续道:“若有任何答谢之法,程家主只管提出,陆某,愿献吾所有。”
这话听来礼数已算极为周全,却也不动声色将程绥之同泱泱今晚的牵扯全盘揽了下来。
程绥之方才便已然从陆君则的目光中品出了些颇为微妙的意味,此刻倒是更加确定了。
他淡淡撤回眸光,平静开口:“陆公子不必费心,我同夫人本就有过一面之缘。”
说到这里,他仿佛没有看见陆君则倏而微拧的眉头,继续道:“另外,如若今晚没有将她救下,我或许反倒会遗憾终生。”
话音落下之时,就连陆君则都极为罕见地怔然了一瞬,意会到男人的言外之意之后,眸色才终于彻底沉了下来。
“南海程家确实有回天之势,却不代表程家主可以如此堂而皇之地惦记一介如此柔弱的女子。”
程绥之却不轻不重地瞥向他,一字字反问道:“那么陆公子呢?从始至终都未曾觊觎过不该觊觎的人么?”
男人原就疏淡的双眼此时终于凉薄尽显,抛出的话语看似极为平静,却有如利刃般刺入陆君则的心扉,令他隐藏了诸多时日的心思几乎无所遁形。
……
陆君则再出现时,已经临近子时,这时候的泱泱已然恢复了大半。
她柔腻的玉手微撑着头,柔声同伏在一旁的芙蕖讲了些许被掳走之后发生的事情。
而见陆君则进门,芙蕖心知两位主子定是要将今晚之事好生捋捋,便连忙站起了身到门外候着。
门被轻轻掩上之后,屋内便瞬间安静下来。
安静到……除了彼此的呼吸声之外,便再没有任何别的声音。
而在陆君则眼中,泱泱无力软倒在软榻之上的模样比往日孱弱娇怜更甚,也令他眸色愈黯,心中钝痛。
泱泱见他半晌不说话,不由耷拉下眼睫,眸中水雾光晕再度氤氲而出。
“你这般瞧着我,是不是嫌我招了麻烦,还败坏了陆家的名声?”
她说完之后更觉委屈,玉白的指尖将被褥揪得更紧。
陆君则后背一僵,哪里想得到自己只是沉默了片刻便叫她生了这样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