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忽然都沉默了。
她的眉宇之间层层叠叠尽是忧愁,越珒用手指一下又一下地熨着,笑道:“听说母亲不高兴的话,孩子也会不高兴,你总不希望我们的孩子一出生就有川字纹吧?”
她被他气笑了,拍着他的胳膊娇嗔道:“呸呸呸,摸木头去,好端端的诅咒孩子做什么!”
“夫人冤枉啊,我哪敢诅咒咱们的孩子,只是假设。”
“别贫了,假设也不行,这以后不吉利的话都不许说!”
“都依你。”
她监督他摸了木头才悻悻作罢。
她重新合上眼,脑海里闪过她母亲说的话,“早知今日,当初我怎么也不同意你嫁到顾家来,你恨我也好过整日提心吊胆的好。”
她当时反驳道:“这和顾家有什么关系呢,是日本人作的孽。”
她母亲兀自说:“饶是日本人作孽,那顾家在上海树大招风,那日本人一准要来找麻烦的,顾老爷子一走,丢下这一大家子的姨太太,全得靠着越珒一人照顾着,他虽是个人才,也未必有那通天的本领吧。”
她辗转到另一侧,朦胧中乜斜着眼睛去看扑啦扑啦狂舞的窗帘,渐渐睡去。
天亮之后,王妈进来伺候洗漱穿衣,心事统统挂在面孔上。
朱丹见她心不在焉的,忍不住问道:“怎么了王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王妈这才吞吞吐吐道:“我这儿有一事不知该不该同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说……是关于十二姨太的事。”
朱丹随即睨了一眼越珒,见他也在看自己,便用眼神询问意见,只见他微微颔首,这才放心道:“王妈你要是遇上什么难事尽管说,大少爷给你做主呢。”
王妈也好似受了鼓舞似的,先叹了口气,才道:“倒不是要你们给我做主,是我昨晚恰巧听见巧心对小杏说了两句闲话,说她瞧见好几回十二姨太去五少爷的书房,待了一两个时辰才出来,又说十二姨太现在竟也能看懂许多书了。我是随着大少奶奶来的这个家,许多事情不大明白,又怕听错了话,想错了事,但又怕知情不报耽搁了事,索性把听见的都告诉大少爷大少奶奶,至于其中原委还待你们核实。”
朱丹瞥见越珒的脸色不大对,立刻道:“这事儿我们知道了,王妈你先下去吧。”
王妈退去之后,朱丹走到镜子跟前一面替他打领带,一面道:“佣人之间嚼舌根子的话,你不要过于当真。”
越珒望了一眼窗外,冷冷道:“好端端的传出这样的闲话总是不好。”
朱丹踮脚捧着他的脸朝自己转过来,对视道:“你先去公司,我在家也是闲着,找个时间我去五弟和十二姨娘屋里坐坐,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可是你教我的。”
越珒乘机低头亲了一口,满意道:“待我回来再教夫人一些别的。”
“旁门左道我可不学。”
“唔。。。。。。左道不学,那右道学不学?”
“也不学!”
那厢巧心正伺候完十二姨太做日课,她从半年前开始,每日拂晓起床,而后雷打不动的先要写上十个大字,再背诗一首,日课完毕后方才食早点。到了晚上临睡前,必要饮一碗红枣银耳羹之后方才能入睡。就连老爷去世出殡的那段时间,她也没耽误一日功课,巧心对此很是佩服,却又觉得她的这份严苛几乎不近人情。
那厢巧心正伺候完十二姨太做日课,她从半年前开始,每日拂晓起床,而后雷打不动的先要写上十个大字,再背诗一首,日课完毕后方才食早点。到了晚上临睡前,必要饮一碗红枣银耳羹之后方才能入睡。就连老爷去世出殡的那段时间,她也没耽误一日功课,巧心对此很是佩服,却又觉得她的这份严苛几乎不近人情。
午后小憩醒来,香雪整理了这两日的功课去了五少爷的书房。
正彻不知在写什么书信,一见她来便亟亟收回抽屉里,随手拿起桌面上的诗集佯装在读。
香雪歪头看了看书名,胳膊支在书桌上看着他说道:“你还记得你教我的那首金缕衣吗?”
正彻道:“我知道姨娘最喜欢末两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香雪见他记得自己喜爱的诗句,喜不自禁的翘了翘脚道:“是,我想要念书便是伊始于这两句。”又道:“五少爷——莫待无花……空折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