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弱的窗纸之后,是屏住呼吸的眼睛。
注视着徒步过城的易潇。
这些说不清是什么意味的目光,成千上百双,遥遥盯住了他。
都属于凉甲城里的百姓平民。
有些人的家人,就战死在了大稷山脉。
有些人畏惧,有些人惊恐,有些人愤怒。
城主府的近侍队排成一条长队,护住了易潇走过的道路两边,防止有人热血上涌冲出来。
因为他们知道修行者与自己的不同,知道背人过城的这个魔头,与城里的平民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天地鸿沟。
大稷山脉的两千黑甲。。。。。。被称为西关骄傲的十六字营,都死在了他一个人的手里!
这区区的一座凉甲城,凭借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妇,哪里有抵抗之力?
所有的近侍都担心这个背人缓慢前行的男人,在凉甲城里再度大开杀戮。
寂静之中,有一扇木门被推开。
少年猛然冲出屋子,早已经哭红了眼,向着路中央的那道声音掷出一块石头。
石头砰然在易潇头顶碎开。
小殿下停住脚步。
他挑起眉毛,极为缓慢极为缓慢挪动视角。
最终望向掷出石头的那个方向。
热血上头的那个少年,奋起了再多的力量,终究不过是毛头孩子的年龄,此刻胸膛里的热血还未平息。
正对上了小殿下的眼神。
那是在尸山血海里沉浸过的眼神。
经历过了生与死,变得漠然而无情,高高在上,理所当然地视诸生如草芥。
这样的一个眼神,比刀剑捅进心肺带出血来,还要来得震撼。
少年想冲出屋子,拿石头砸死这个恶人。
这真的是一个恶人。
自己的爹爹,凉甲城里的叔叔伯伯,都不会再回来了。
都死在了他的手里。
他不知道为什么城主大人为什么要开门,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乡亲父老们拿恐惧的眼光去看这个男人。
为什么不动手?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从这里走过去吗?
难道自己的爹爹,那些壮士,就这么死了吗?
一文也不值?
所以有些话他必须要说出来。
他要这个恶人以命还命。
只可惜在此刻——
蓄势已久的那些话,却突兀卡在了嗓子眼里,他的胸膛泛起一阵恶心,紧接着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他拼命张口,将那些话连珠般从口中喊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