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依旧透亮光明,天空中却没有太阳。
能觉掉进的粪水池内,突然,不断的变红,不断的开始蒸腾,愤怒,无法熄灭的愤怒,誓要毁灭一切的愤怒,带着一股无可比拟的力量,一瞬间就将能觉周围的一切都湮灭。
只见能觉,双目赤红,已然恢复如初的身体夹带着满身赤红愤怒的烈焰,意识带动着身体,瞬间到了他姑父之前被撕裂的身体的旁边,却没有看到他姑父的身体。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到了那大门口处,当能觉看到眼前这副蜗居着的却完全看不清面容,只有衣服裹挟着的皮包骨,停住了!能觉呆呆的停住了!
当能觉的双脚沾地的一瞬,一股暗黑的红色,以能觉双脚为中心,瞬间散开铺去,方圆百米皆成炼狱。
能觉跪在那里,无法接受的看着这尸骨上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衣服,还有手上、脖子上、凌乱的头发上的首饰。
“妈!”张开着大嘴,声音嘶哑,能觉此时却是想叫也叫不出来,眼睛流着血泪,鼻子嘴巴开始抽泣,硬是抬起自己颤抖的右手,拨开那凌乱的夹杂着白发的头发,看得无比的清楚,眼睛却越来越模糊。
“咯吱咯吱”,能觉的右手发出骨头咯吱咯吱的声音,缠绕在能觉身上的赤红色的烈焰,从右手开始逐渐的凝固渗透入能觉身体皮肤的内部,不断的蔓延,蔓延,直到心脏的深处。
大地在颤抖,墙上的砖石在掉落,刚才跪着的能觉,已经消失不见,瞬间闪过一个又一个的房间,最后,停在了宇青的房间,看着周围破碎的窗户,墙体上一个又一个的坑,被火烧般的床被,还有,散落在房间各地的骨头,连衣服都被撕得粉碎。
寻找,能觉开始疯狂的寻找,一次又一次地,再次闪过一具又一具的皮包骨。
能觉一抬头,身体便悬浮在了半空,眼睛则是不断的极速搜索着周围的一切,不漏任何的缝隙。
略带一丝的希望,能觉如凭空出现般,就到了不远处最近的村子,又是一遍又一遍,开始不断闪烁在一具具,或是无比的惊恐,或是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死亡的皮包骨之间。
残垣断壁,墙体坍塌,一个又一个巨大的窟窿下,出现了诸多飞溅四处的碎骨,有的火焰还在燃烧。
露出绝望的能觉,屹立在半空,仿佛是周围一切的主宰。此时能觉,双眼慢慢闭起,一种无形的波动,瞬间传出,一下子覆盖住了整个天地。
每一个村落,每一间屋,屋里的每一间房,房里的每一个人,能觉都能感知得一清二楚。都是惨不忍睹,都是皮包骨和碎骨。
能觉拖着来自整个村子的人堕入地狱的咒怨,扛着整个村子的人内心的不甘与愤怒。
一步一地狱,回到了他母亲的身旁。跪在那里,一直呆滞着,呆滞着,看着眼前不可能出现的景象和一切。
许久许久…
能觉赤红到恐怖的眼睛已经慢慢的褪去,变回到了那正常的模样,只是此时的眼眸里,充斥着的不再是坚毅和深邃,露出的是无比的悲伤和凄凉。
遮蔽着整个天空的赤红,也随之褪去,露出了光明,没有丝毫的黑暗。
渐渐的,天空开始阴沉,一股无匹的黑暗,从能觉身上蔓延而出,很快,覆盖住了周围百米空间,仿佛一巨大的黑球,想要吞噬周遭的一切。
很快,一片巨大的漆黑如墨的瀑布,从天际奔腾而下,仿佛,就连上苍也能感应到此时这个世界和能觉心中的悲愤一样。
可是,当漆黑如墨的瀑布,想要开始疯狂的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想要抹灭周围的一切,仿佛周围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的时候,却被能觉周围黑色的圆球所吸引、所吞噬。
纵使天空再巨大,纵使瀑布再奔腾,此时,都无法触及任何的一具尸骨和瓦砾,尽皆被能觉周围的黑暗黑球所吸收。直至天空,也收起了他那偏见的巨手。
……
能觉周围的黑球开始慢慢变小,变小,然后消失在能觉的周围,消失在能觉的体内。
此时的能觉,却是没有任何的语言,没有任何的表情,就这样,一直跪着,跪在他母亲身旁,跪在这他所无比珍视的,必用生命去守护的亲人和村子身旁。
许久许久……
当一切褪去,天空则一切如旧,没有什么,能够改变,这个世界不断前进的脚步。
但,这个世界此时的一切,却再也回不到过去。
……
早已意识疲惫,跪着并陷入昏睡的能觉,终于,缓慢的睁开了双眼,眼睛也不再赤红。
能觉,强行支撑起身体,强忍着泪水,并将蜗居着的母亲的尸骨扶正,然后,搬到屋前的操场上,然后再将一具具根本无法分辨只能靠衣物识辨的尸骨和不完整的碎骨都搬到操场上。
可是,当能觉看到宇青房间内散落在各处的碎骨时,内心显然明白了什么,但没有说话,只是翻遍房间的每一处,将身体拼接完整。
眼泪无声滴下,重重的砸击在地面上,就算眼睛模糊,能觉也不断的在寻找,就像一个丢失了孩子的母亲,已经疯了的一般在寻找。此时能觉的心中,却是要比那个丢失了孩子的母亲,更痛千倍万倍。
强忍着身体继续很吃力的清理着操场上的碎砖乱石还有瓦砾,终于清出来了不小的一块。
跪着,看着眼前一字排开的二十四具或完整或拼接的无法直视的尸身,能觉心中,有且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愤怒,那就是报仇,不惜一切的报仇!纵使天地消失,纵使宇宙毁灭!”
这是能觉此时活下去的唯一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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