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还有宰相胡泽,与皇家关系密切的几家贵族,甚至平时体弱多病不常露面的皇后都到场了。
各怀心思的两位皇子,瞬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低眉顺眼地赶紧一路小跑上来参拜。
“嗬,总算来了?”克洛夫缓缓地坐直身子,布满皱纹的松弛脸上,那一双浑浊的老眼此时沉静地望着他们,锐利的目光直透上来,让这二位炙手可热的皇子发自内心地一阵颤抖。
风烛残年的老人,这君主独有的皇威,一时间依旧震慑得二人一阵心怯。
“二皇子也来了?平日一个个到朕眼前奉承露脸,表面功夫倒是一样不落。朕竟不知道,事关皇宫安全的各级宿卫,你们就理成这幅样子!”克洛夫一连串厉声责问,面前静候侍立的几名官员,连同着亚伦与霍兰德两名皇子已然吓得脸色苍白。
上来一阵咄咄逼人的责问,已经让本来信心勃勃欲攻讦太子的霍兰德冷汗直冒,这一番话,明显是把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想凑热闹的自己也归咎在内了。
他赶紧毕恭毕敬地答道:“父皇责怪的是。皇宫防务懈怠竟至于此,臣等难脱其咎。至于父皇说只为奉承表功之言,真让臣等无地自容。儿臣身领禁卫军护城职责,自然要与皇家安全休戚与共,因而才连夜进宫聆听父皇教诲,只想多尽些微薄之力,绝无虚言。实打实的一片真心,父皇若可垂怜一二,儿臣,儿臣死也瞑目了……”
他说着说着,声音里竟逐渐带了几分哭腔,言语中越来越激动,显得无比真挚的情真意切。
可旁边的亚伦心里一目了然,不由得咬牙切齿,这家伙真是老奸巨猾!
明明是等不及地掺和进来落井下石的,却表演的比谁都无辜。
连对他想法心知肚明的艾瑟亚,此时眼见霍兰德这一番卖力的演技,只能在一边暗暗地苦笑佩服。
克洛夫见此情形,也只是淡淡说道:“你既然有此心,那再好不过了。”也不知是否真的相信此话,皇帝叹了口气,平息了下起伏的胸口,那苍老的目光再次凝练起来,转头一扫:“菲尔德上来!”
早就忐忑不安等候在廊下的菲尔德,此时听着克洛夫的动怒发难声,已然心惊胆战地额前渗出了汗珠,赶紧壮着胆子躬身一路小跑上来:“臣,臣在。”
“你是总领宿卫大臣,你说,皇宫重地竟有此等大案,朕是否该首要拿你是问?”
已心知不妙的菲尔德,此时心惊胆战头都不敢抬起,颤抖着身体跪伏在地答道:“是,是臣管理不严,甘愿领罪。此事发生后,臣已经尽快清算整顿了所属部门各有关官员,从臣以下的所有责任下属及相关档案,已全部留存,全凭陛下决断。那个行刺凶手,臣会同了瑞贝卡亲卫长共同审讯过,只是,只是凶手异常顽固,多次用刑还是拒不交代……是属下无能。”
“凶手是否供认,朕现在不想关心。”克洛夫冷着面庞,不去看他淡淡说道。
“朕想知道的是,禁卫森严的宫廷重地,一介女仆,如何能身藏凶器直入宫闱,在众多护卫亲军中公然行刺,皇宫护卫数百卫兵,防务值守上下官员竟如无物。是谁给她的能力,又是谁给她的机会?”
低着头满头冷汗颤抖着的菲尔德,闻听此言却没有半点轻松,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被顶出来给亚伦背锅的心理准备,却不料皇帝果然要深究下去。
如果真牵出亚伦及上上下下的一众党羽,那严重后果,可不是自己只受点惩处的程度了。
而下面听着的霍兰德,艾瑟亚等人则正中下怀地暗喜,怕的就是这件事轻描淡写地过去,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定要借此狠狠捅太子一下,就算扳不倒他,也至少得让他在父皇面前大受怀疑从此失宠,才称心如意!
“是……是臣等疏忽……”
菲尔德战战兢兢地刚颤声回答,旁观许久已然按捺不住的霍兰德,便轻描淡写地一笑:“菲尔德大人此言,我倒有些不同拙见。如果说一两人失职怠慢,似乎有理。可皇宫宿卫值守上下各级官员,面对此事,竟不约而同地无一发觉,似乎不合常理吧。”
莫非是结党?
这简简单单随意的话语,却骤然如同炸雷般让厅内每一个人心惊一震,最后一句没有明说出来的话,瞬间袭上了所有人的脑海。
霎时间,在座的一众官员均是心惊肉跳,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火药味。
只是三言两语中,如今的讨论,便已在轻飘飘中被上升到了串联结党的严重性。
趁此机会计划好了借题发挥的各路官员党羽们,都已是野心勃勃做好了大动干戈的准备,今天这间会议室里,凶险的政斗在所难免了。
作为皇帝最深恶痛绝的结党串通,尤其牵扯的,还是关系到皇帝起居安危的皇宫护卫一众官员以及背后的太子,这一句结党,甚至能引到安保部门勾结刺客图谋不轨的地步!
就连冷冷倚靠在宝座的克洛夫,此时听着这一番言论都不知不觉坐直了身子,原本只是冷肃的神色逐渐严峻起来。
下决心准备详查皇宫安保的疏忽失职时,他也不曾想到,事情在有意的推波助澜下,现在已逐渐滑向了不可控制的方向。
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脑海,但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诘问,他要弄清楚,这些借机渲染造势的动作之下,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推手。
这会不会,是皇子或大臣里一场有预谋的攻讦党争呢?
他的目光扫过面前每一个人。
每个人都无比恭敬地低眉顺眼侍立在他面前,但此时此刻在这各怀鬼胎暗斗的气氛里,他却觉得面前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大臣们,哪怕是平日孝顺贤良的儿子们,此时都令人感到莫名的一阵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