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您是替我心疼,可咱们不是两家人啊,您是我舅舅,这是我姥姥家。哪怕不冲您,我就冲我妈,我也得修好了不是?”
这么一说,允泰乐了。
“你小子,还真能说。此话也有些道理。罢了,要按旗族的规矩论,哪怕姑奶奶出了门子,也是有继承权的。这宅子今后就是完颜家和洪家一人一半,里外里你也不算亏。不过兆庆该出的那份,也只有等他有了,才能给你补上了……”
可这哪儿像是好话啊?
洪衍武登时愁眉苦脸。
“舅舅,您这么说不是骂我嘛。我……我……都别说我自己了,我在这儿,甚至能替我两个哥哥和一个妹妹作保。我们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从来没在这宅子上动过心思,您要真这么想,那可太冤枉了。我保证,这宅子永远姓完颜,我们没有觊觎之意。”
但人家恐怕还真不是这么想的。
因为兆庆马上说了。
“表弟,我父亲可没这个意思。来的时候,我们爷俩就这么合计过。当时也没想过会耗费这么多钱。只是不能想你白出这份钱。如今看来,以后维护的费用也少不了,你就是应了,恐怕也多有吃亏。”
看着兆庆这副诚恳的样子,洪衍武相信了。
说实话,他此时还真想就这么答应下来。
因此这样的宅子,论起来不比恭王府差,满京城也没有几处。
可也就是一闪念而已。
细想何苦呢?
难道多活了一世还没长进,连舅舅家的东西都得扒到自己怀里?
难道洪家的宅子已经容不下他了?
非得多此一举,把事干得这么寒碜,额外给亲人间埋下了更多财产争斗的隐患吗?
算了吧,人总不能把天下的好东西都据为己有。
更何况想要这样的园子,京城还有其他的呢。
对,还是把其别家的私人花园弄成自己的才算本事。
于是便正色坚决谢绝。
“表哥,我也不跟你见外。实话实说,要是别人家的东西,我图也就图了,那是白落。心里没负担,才会高兴。”
“可舅舅家真不一样,我决不能动这个心思。否则别说自己看不上自己,我妈也容不得我这么下作。”
“我要这么干了,老太太绝对会骂我房顶上开窗户,为了钱六亲不认。非得拿掸把子嗖嗖地抽,抽完了一脚把我踹出去不可。”
“更关键的是,我平生还没对姥姥进过孝心呢。这一次算有了机会,我要再起私心。我真怕她老人家半夜找我来……”
不用问,这番半真半假,插科打诨的说辞,又给允泰和兆庆逗乐了。
父子俩都觉着洪衍武诚意可嘉,可偏偏又油嘴滑舌,让人哭不得笑不得。
而最重要的问题是,这事儿现在又该怎么办呢?
总不好真让洪家白白出钱出力,他们也没这脸面占这么大的便宜啊。
要说事上的事儿就是这么绝。
今天看上去让人束手无策的死结,竟然一百多年前,早就有了解开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