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越二人各怀心思,却仍是相继进入了怀月公子修建的这座宫殿。世事说来颇为神奇。要说这怀月公子,半张脸也没露,就做下这样大一个局,众人置身其中,滋味难言。
越西临向谢琅使了一个眼色,谢琅撇撇嘴,走到先前那个青衣仆从身旁对着他说了些什么,那个仆从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领着她走到了另一边,很快便看不到了身影。
眼见人消失不见,越西临脸色几经变幻,终究还是沉静了下来,像没发生仍何事一样昂首向前走去。
稽月也在人群中,注意到了这一幕,微微一愣。
然而在更多人那里,谢琅的离场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浪花,除了少数几个人,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几乎所有人,都被这里的奢华所摄,神为之夺。只见四处都是琳琅满目的珍宝,东海的东珠、草原的宝石、深海的珊瑚…林林总总,堆积如山,只一会儿,如龙血玉这样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宝物就已经出现了好几样,每一样摆出去都会举世瞩目,恐怕连夏皇晋帝草原之主也会忍不住据为己有。
按照青衣仆从的指引,众人依次入席,宴会设在宫殿的最顶层,那里有一个巨大的露天天台。地板是黄金所砌,刻着繁复的暗纹。客人在翡翠所做的桌案前坐了下来,立刻就有绝色的少女膝行上前,斟上一杯美酒,饮上一口,只觉身心皆醉。
然而在整座奢靡华美的场景之中,有一处格格不入的不和谐之地,在天台的最高处,一张钢铁所铸的几案,冷冷搁置在那里,它的周围都是珍贵却易碎的玉器,可它似乎毫不在乎。
那里是整个天台的主位,那里只会坐上唯一一个人——怀月公子。可这个还没露过面的神秘公子人虽未至,却以这样一种方式向所有人隐隐预告了他的态度,像这张玄铁案几一样,冰冷、刚硬、充满杀气。
一瞬间,众人觉得就连杯中的美酒和在怀的美人都索然无味了。
越西临撇撇嘴,不甚在乎;稽月依旧温和的笑笑,看不出任何不安;那个带着绝世宝刀的大汉还是面无表情,稳如泰山。
这时席间传来一阵骚动,一队铁甲的武士列队行来。武士冰冷的铁甲与席间极致的奢靡格格不入,踏在黄金砌就的地板上,发出金属与金属冰冷的碰撞声。
所有作乐的人停了下来,一瞬不瞬地盯着这队长驱直入的不速之客。
铁甲武士走到主位旁边,依次在主位两侧一字排开,形成两道线型的拱卫。这时他们的身后终于转出一个人来。这个人身穿缀满金线的大红锦袍,然而锦袍的上方却俨然也罩着一件单肩的金色软甲。他长眉入鬓,凤目含威,嘴唇鲜亮而寡薄,周身罩着一股凛凛然杀气,妖而不媚,锐不可当。
这就是怀月公子?陈颖玉想。这就是怀月公子?古南通眼角跳了跳。这就是怀月公子?越西临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不可见的愕然。
这就是怀月公子?所有人在心中想。他一点也不像一个商人,更像一个杀伐决断,满身杀孽的将军。他们到底踏入了什么样的地方?
怀月公子坐在了玄铁的几案前,他端起案上的酒樽,冷冷地扫视了一眼下方的众人。冰冷如刀锋的眼神在众人身上扫过,几乎所有人都冒出了一层冷汗,不约而同地想到江南所有关于怀月公子的传说。
传说他不知身份,不知背景,却在某一天一剑东来,乍然现世。行事铁血,手段冰冷,时至今日,江南在他手底下破产的商户已有百余户。有的人妻离子散,有的人沿街乞讨,更有人不堪累累负债跳楼自尽,可怀月公子,从来没有低下过他高贵的头颅,施舍这些因他败落的可怜之人哪怕一丝丝同情。
这就是怀月公子,捉风揽月的悠然风雅背后,血淋淋的真相。
今天,我们也会成为书写怀月公子功绩的其中一滴血么?
“诸君今日赏脸莅临寒舍,怀月不胜荣幸。”怀月公子端起案上的酒爵,轻轻地抿了一口,唇边沁出一丝冰冷的笑意:“无他,怀月思慕诸位久矣,你们中的一些人,怀月也曾多次相请。无奈怀月人微面薄,无缘相见,索性今日一块儿将诸位请来,是好是歹做个了解。”
了结?什么了结?众人不敢细思,只觉心上如压垒石。
“清漪,将我的所请呈给诸位贵客。”
“诺,公子。”先前一直为众人带路的青衣仆从上前。手一挥,立即就有其他的仆婢为每一桌都呈上一本厚厚的册子。
“怀月公子,”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古南通坐在下面,竭力在怀月公子的森然气质之下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当不得怀月公子您一个请字,古某人可是在宴席上被您的人硬生生被掳来的,这是绑架,回去之后古某人必会上报东家的。”
“忘不了,”怀月公子也没正眼看他,“是从醉红楼粉头的床上把您请来的,当时您可连裤子都没穿呢。”
哄笑声传来,在座的商户虽然眼前都升出朝不保夕之感,然而眼见有人比自己还要狼狈倒霉,何况这人还是向来鼻子长在天上的古南通,这种笑话人的大好机会却是不肯放过的。
古南通脸憋的通红,大喝一声:“怀月小儿,你几番冒犯于我,是不把潘家放在眼里么?”
“姓古的老头,”怀月公子毫厘不让,“你几番挑衅于我,是不打算答应鄙人的所请了么?”
古南通将青衣仆从刚刚呈上的册子狠狠往地上一摔:“某就是不遵你这破烂玩意儿,你能将我如何?”潘家雄踞江南,你不过无根之萍,难道也敢于扇潘家的耳光么?
“那好办,”怀月公子手中酒樽也不放下,“那你就可以不必回去了。”
“你—”怎么敢,古南通只及说了一个字,他干瘪的身躯朝后倒去。
铁甲的武士还剑入鞘,一颗头颅飞上天际,
“现在还有人反对么?”怀月公子冷冷的声音从上传来。
整个天台落针可闻。他杀人了,所有人想,他真有杀人的胆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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