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饭是让饭店送来的肉丝米粉,吃多少都随便。学校里到处都是“吸溜、吸溜”嘬米粉的声音。
下午是体能测试。二十五分钟跑完五公里,然后是三分钟做完一百个俯卧撑。要求不低,但是只有三百多人被淘汰。淘汰的人依旧一块大洋路费,但是多了二斤粮食。
最后一关是文化,因为这里常年少数民族较多、匪患不断,加之民众贫困,能识文断字的人很少,大约只有八十人。
赵诚本来想只留下识字的,结果遭到了弟兄们的集体反对。抗战爆发两年,各个部队补充兵员越来越困难,能招到自愿当兵的人就属不易,现在能招到快四百身体条件好的,那是大运气。
剔除几十个独子和家里已经有人当兵的,最后的300多人都被留了下来。被留下来的,赵诚每人都发了五十块银元安家费,让他们送回家,十天为限,过期不候。
张连胜急了,其他部队在县城里招兵,一个月两块大洋就能招到人,安家费不过三十块。五十块在当地绝对是笔巨款,拿了钱傻子才会回来。赵诚笑了笑,只要能有二十个人回来,这笔钱就没有白花。
第二天中午,第一批回家人归队来了,他们的家就住在离县城不远的地方。有个叫麻贵的狠人,昨天晚上还抓紧时间结了婚,让所有弟兄都惊叹不已。赵诚放了新郎官几天假,还随了十块钱份子,新婚第二天就参军有点不人道,新郎官接过钱,欢天喜地的回去了。?随后几天陆续有人归队,还有二十几个学生来投了军,这让张连胜他们很意外。
赵诚他们打死土匪头目的事情在县城里传开了,毒气弹被渲染成了法术,老赵也成了学过西洋法术的高人。二十几个被毒气熏死的土匪也被拖回来,和其他土匪尸首一起堆在城门口示众,狰狞的面孔吓的路人惊叫连连。活着的土匪进行了公审。罪行不大的被关了起来,罪大恶极的,都被砍了头。为了抗战需要,功劳全归了别动队。
周老爷子说,别动队就是明朝的东厂,大清的血滴子,不能沾,也惹不起。几年前,国军占领了中共苏区后,别动队在康泽带着人,3年时间里就杀了80多万人。周老爷子认识一个美国传教士,他在江西金坪树镇一带传教,这名传教士亲眼看见别动队抓了大批的妇女和儿童。至少有三千多妇女被明码标价卖到了外地,很多小孩儿童也被卖掉了,这些孩子大多被卖到工厂里成了包身工,有的甚至是被卖做了的雏妓。听说卖人得来的钱,都被别动队发了军饷。
赵诚吓的一哆嗦,连别动队的庆功会都没敢去。别动队也不以为意,合伙打仗么,各取所需而已。
第十天晚上,新郎官也回来了。当驻地大门快关上的时候,又跑回来十几个,他们的家在凤凰县,来来回回要走快三百里山路。
有一百多个拿了钱的家伙没有回来,加上后来参军的学生,一共是两百四十个新兵。他们被临时分成了五个排,分发了新军装和中正式步枪,前几天在城里定的单兵装具也到了,雨衣、军毯、牛皮腰带和帆布背包,?独立营总算搭起了架子。除了没有刺刀和钢盔,单看装备比川军强的多。
接下是紧张的军训。从沅陵到昆明,得走很长一段山路,一路上肯定会遇到土匪。新兵们上午练习队列和战术动作,下午练习射击,每个人都打了30发子弹,还扔了三次手榴弹。手榴弹只有十分之一是真的,就这样还让警备司令部的人直摇头,现在弹药供应十分紧张,哪个部队训练新兵的时候舍得打实弹。
耗费了弹药自然也有收获,新兵们熟悉了枪支,也不那么害怕手榴弹了。射击训练时,还发现了二十多个枪法好的,赵诚特地对他们做了加训,每人二百发子弹敞开了练。
赵诚在沅陵附近开了个公司,挂的是瑞士“海豚”医药沅陵办事处的牌子。不少新兵家住附近,挑了几个老实的来帮忙,每个月两块大洋。其实办事处没有什么活,新兵们大多是本地人,需要有个传信的渠道。
5月28日,黄历上说利出行。算卦的说,五鬼为天符,其位镇中央,威扬于八面。几位苗家家汉子吹响了牛角战号,“嘟嘟嘟嘟"的声音响彻四野,这号声就像苗语“上啊、上啊!”
队伍上路了,卡车上堆满了采购来的粮食和腊肉,周老爷子家的妇孺老幼也挤在卡车上,青壮年则跟着队伍一起步行。
大批运输队和难民也跟在后面,跟着军队过山区总会安全些。老弟兄教了新兵们几首歌,一首<好汉歌>引得路人无不侧目,当地好武,警备司令部打出了横幅“湘人不绝,中国不亡”。
依旧是摩托车开道,机枪和掷弹筒走在前面,重机枪在中央,队伍沿着湘黔公路向前挺进。为了照顾随队前行的难民,不得不每隔一个小时休息一次。一百四十里的路程,整整走了两天才抵达辰溪的三角坪,然后又走了五天才抵达贵州的偏僻赵诚新晃。
在新晃挺留了一天,又补充一次粮食。有哨兵来报告,发现了土匪的探子。这地界山高林密,土匪横行,这么多物资这么多枪,没有土匪来打主意才是怪事。
其实防备偷袭也不复杂,晚上宿营加双岗,路口埋上地雷,重机枪随时准备开火。营地四周设了掩体,只要队伍不乱,就算来喝千把号土匪来都无所谓。
前面的山路越发难行,不是在峡谷中穿行,就是在盘山路上挪动。有的险处,公路下面就是悬崖绝壁,弟兄们每人又多了一样装备——竹杖,一来方便走山路,二来可以对付突然出现的虫蛇。
沿途风景虽好,可是再也没有了看风景的人,长时间在山路中穿行,耗尽了大家的热情。好在新兵都自小习惯了这种山路,倒也没有人掉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