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冬日刚过,正是料峭时节。每年这时,总会有一些挨不过冬日饥寒死去的贫民,还有一些四处乞讨要饭的流民。
去岁,因河南、山东两地发生过旱灾,所以今年来到京畿附近的流民比以往多了两成。故,今日几位内阁和户部大臣就是来找皇上商议赈灾以及解决流民的事宜。
不料,向来关爱子民的承德帝今日却有些心不在焉。表面上看似在听他们说话,实则眼睛已经不知道看向了何处。
还是首辅林阁老最懂皇上的心思,思及黄太医刚刚进来时皇上的脸色,揣摩着这些政事或许是耽搁了皇上的私事,便及时结束了这个话题,道:“臣等回府再细细想考这事该如何解决,明日早朝再把章程递给皇上。”
话为落音,就听承德帝道:“甚好。”
此话一出,大家全都明白该如何做了,纷纷道:“臣等告退。”
众人出了东暖阁,还在思索皇上今日为何如此神色。尤记得早已不在太医院当值的黄太医来见皇上时,皇上脸上一瞬间迸发出来的惊喜让人觉得有什么天大的喜事发生了。
难道后宫的哪位妃子有喜了?
后宫似乎多年没有传出来喜讯了。
不知是宠爱一直长盛不衰的贵妃还是新晋宠妃张侍郎的妹妹,若是生下来皇子,会不会对当前的格局产生变动。
众人正思索着,只见远远地走过来一行人。
为首的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杜公公,而站在他身侧的是文昌侯。这两个人在京城都有着举重若轻的地位,只是,此时却走的格外慢,似乎在迁就一旁的少女。
而众人也没有在他们二者身上停留过多的目光,全然被文昌侯身侧身姿曼妙的少女所吸引。
只见那位少女身披一件白色的斗篷,内里着一件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头上戴着一支金玉镶嵌的蝴蝶步摇,随着走动,全身上下的蝴蝶仿佛都动了了起来。
在这刚刚吐出绿意的初春,显得格外朝气蓬勃。
虽然少女脸上戴着面纱,但仍能从轮廓中看出来长相不俗。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又如百花齐放一般耀眼。低着头戴着面纱都能让人感觉到这不俗的长相,若是去掉,该是何等的倾国倾城。
真真是让人难以忘怀。
有许多年没见过这般容貌的少女了。
或许,今年的春天,提前到来了。
为首的林阁老已过花甲之年,看了一眼之后,变移开了目光,笑着跟谢嘉融打了一声招呼。随后,错身而行,继续跟身边之人说着刚刚的政事。
而他身后的几个人却是忍不住朝着谢嘉柔多看了几眼。
两拨人错身背道而行之后,不到三十的户部侍郎程昱扯了扯身侧之人的袖子,道:“之成,你说刚刚那人是谁?我竟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少女。没看清脸就已是如此的勾人,若是露出来脸,恐怕天地都得为她失色。真真是个美人啊!”
只见站在他身侧之人蹙了蹙英挺的眉毛,轻轻侧身了半步,不动声色的扯回来自己的袖子,目视前方,声音清冷的道:“程侍郎,当务之急是想出赈灾良策,为皇上分忧。”
程昱吊儿郎当的道:“这样简单的事情我不信你心中没有对策。”
说完,不待裴之成说什么,又恨铁不成钢的道:“哎,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年纪轻轻就做了次辅又如何,回到家还不是没个知冷热的贴心人儿。真真是不解风情啊,甚是无趣,甚是无趣。”
说着,也不再搭理裴之成这个榆木疙瘩了,而是唱着小曲找到自家马车,上车走了。
落后几步的裴之成跟众人打完招呼之后,也坐上自己的青布马车,离开了宫门口。
回到府中之后,坐在书房里,裴之成回忆着刚刚的情形,细长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食指拱起,敲了三下桌子。
一个黑衣人应声而现。
“去查一查,今日黄太医进宫之前去了哪里。”裴之成清冷的声音道,几息后,又缓缓的道,“再查一查文昌侯今日为何进宫。”
“是。”说罢,黑衣人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传皇上口谕。北郡谢氏族女谢嘉语系朕之表妹,知书达理,温柔贤淑,性资敏慧,特赏赐黄金百两,玉如意一对,宫女两名。钦此!”
此话一出,所有人对谢嘉语的态度都变了。不过是北郡来的一个孤女,竟然能劳烦皇上下旨。这是他们文昌侯府多少年来没有过的殊荣了。
文昌侯府却也繁盛过,不过,那是改名文昌侯府之前,那时还叫长公主府。自从谢忠夺嫡站错了队伍,他们文昌侯府就被皇上厌弃了。
现如今,也不过是仗着和皇上的表亲才舔颜站在了京城一流世家的行列。说句难听点的话,如若哪天文昌侯谢嘉融去世了,他们这地位恐会一落千丈。
可就在今天,皇上竟然重新赏赐了他们府中之人,让人觉得万分不可思议。
许是因为这张脸?却也不至于此。皇上向来不是一个重色之人,励精图治,况且年岁已大,让人很难往那方面去想。难道是……大家看着谢嘉融的背影,心思各异。